“有时候也会觉得无聊。”司施迟疑不过三秒,想起那些老生常谈的休闲娱乐方式,“但其实我也不是很想‘有聊’。”
裴弋:“小区后山的氧气公园,这个项目刚开发完成不久,占地面积是霁城所有公园里最大的,人流量不多且得到有效分散,多数时候都很安静,空气也很清新。”
司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裴弋没有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强行要求她“出去走走”,只用稀松平常的口吻托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去或不去,全盘由司施自己决定。
或许是刚饱餐一顿,司施用脑过度后饥饿的肠胃得到满足,变得好说话了许多。抑或是此刻室内的温度适宜,头顶垂下的灯光柔和,更衬得裴弋的视线温柔缱绻,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司施身上的阴霾尽数驱散开。
就在这一瞬间,司施体内的活力微弱复苏,对赋闲时期的外出不再像以往那样抵触。
“那等天气好的时候,有空的话可以去公园里转一转。”
她没把话说死,设置的条件乍一听像不走心的“客套”,随时都有反水的可能。
但裴弋笑了,微微颔首道:“好。”
电影还在继续放映。
司施已经有点静不下心了,她突然对裴弋感到好奇,试探着发问:
“你有过被这种感受困扰的时候吗……孤独啊寂寞之类的。”
在她的印象里,裴弋几乎就是“情绪稳定”的代名词。
与人为善的同时,他也一直遵循着理性、逻辑、和秩序。
似乎没有什么能将他彻底打倒,司施也愈发想知道,过去的十年,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他会心甘情愿,或无可奈何让自己耽溺于那些虚弱的情绪里。
听了她的问题,裴弋看过来,眼底的情绪隐晦不明。
俄顷,他缓缓开口:“有。”
“当时我正在一架飞机上。”正式开始讲述的时候,裴弋转过头,不再看司施的眼睛,“我乘坐的航班遭遇了乱流,机身出现剧烈颠簸,这样的情况在飞行过程中原本并不罕见。但在随后的短时间内,机身多次失重下坠,同时伴随大幅度翻转,氧气面罩也出现了故障,导致多人受伤。有机组人员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被抛到顶面,生死难料。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末日般的情形。飞机上有人尖叫,有人在不停祷告。”
他说得轻描淡写,司施听得胆战心惊,眉头越蹙越紧。
“下飞机后,和我同一班机的乘客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表情,接着不约而同开始疯狂地拨打电话,我听见他们对着电话那头不停重复‘谢谢’,‘对不起’,‘我爱你’。受这样的氛围感染,我想我也应该跟亲近的人报个平安。”
“但我想了一圈,还是觉得没必要让家人担心。最想要通话的人已经联系不上,这样一来,我也失去了联络其他人的兴致。”
说到这里,裴弋停顿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那次的经历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笑了笑,可笑容里有司施几乎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的茫然,“末日过后,所有有关‘抱歉,感激和爱’的心情,我握着手机,不知道该向谁说明。”
056.承前启后
司施很难用语言形容裴弋那番话带给她的冲击。她一错不错看着裴弋,如同注视着失而复得的奇迹。
静默少时,她维系住声线的平稳,生涩地问:“这和你后来选择回国发展,有关联吗?”
孤身一人在外飘零,经历过生死一瞬,往往会产生全新的体悟,也会重新取舍人生的轻重缓急。
裴弋的回答和司施预想的结果相同:“有。”
心脏瞬时收缩,像是被一张密不透风的丝网缚住。
但收束得越紧,越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你说的那个想要通话却已经联系不上的人……是我吗?”
已经没有人在意电影情节的发展了,但司施感谢屏幕里制造出来的动静,让她的问话显得没那么突兀和单薄。
裴弋转过头,望了她许久。最后无计可施般笑了笑,喉间挤出一道微弱的叹息:“是。”
猜想得到应验,司施的大脑一阵嗡鸣:“那之前在餐厅的偶遇……”
“那次的确是凑巧。”裴弋说,“我原本计划和你见面的时间,要再往后一点。我担心贸然出现,会招致你的反感,反而把你越推越远。”
他习惯了万事准备周全,追求一旦出手就切中肯絮。鲜少像现在这样,在人前袒露自己犹豫和不自信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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