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澍礼迅速停好车,迈着大步走过来,从阿姨手里接过狗绳,稍稍用力就稳住了六只狗,他问阿姨:“家里还丢了别的东西吗?”
阿姨回忆了下:“还真没有,就少了点吃的,不然我就先报警再打电话给您了。”
程澍礼一边推开门,一边跟她确认:“只有吃的?”
阿姨说:“就少了月饼和水果。”
踏进院子的那一刻,程澍礼脑子里不知怎么像过电一样,突然蹦出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
他回过头问阿姨:“您动过我桌上的线香吗?”
阿姨怔了好一会儿,表情里浮出一丝歉意:“真不好意程教授,我本来打算用我们那熏香给您家去去味的,但是看您那香插里还剩半截,就直接给点上了,我真没......”
“我知道了。”程澍礼站在门口,眼底情绪幽如深潭,“您先回去,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阿姨还是担心,踮脚昂头朝里头望了望:“要不要报警啊?”
程澍礼说:“不用,您先回吧。”
他尽最大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全程保持冷静,不疾不徐又催了一遍阿姨,看着她的身影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在胡同尽头。
程澍礼关上院门,放开手里的狗绳后,才发现自己手心不知何时沁出一层薄汗,与此同时,他心跳如鼓,眼眸紧紧锁住半掩的家门。
挣脱束缚的一二三四五六立马就挨个冲进家门,程澍礼站在屋外,远远地就能听见它们在家里高兴地上蹿下跳。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尤为沉重,似是踩在心跳上,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揉搓挤压,程澍礼近乎忘记了呼吸,他伸手,缓缓推开那扇门。
门后空无一人,屋子里寂然如同一汪死水。
希望落空似是悬在上方的尖刀正入心脏,但是程澍礼感觉不到痛,相反,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和失落浇头而下,他大脑一片空白,无力地坐到墙边的椅子上。
他低头看着地面,双手无意识地来回摩挲,试图以此消解此刻的无助和茫然。
“程澍礼,你怎么才回来啊!”
仿佛濒死的生命被人猛地一拽,重新跃入明亮鲜活的人世间。
程澍礼震惊抬头,棠又又坐在楼梯拐角的位置,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双手托腮地看着他,嘴里小声埋怨:“我都等了好久了。”
程澍礼浑身僵硬顿了好几秒,他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一开口嗓子都哑了:“你......”
棠又又表情也着点迷茫,忍不住叹口气道:“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正午时分,阳光灿烂,从院子里斜下笔直一道,他们一个站在墙边,一个坐在楼梯上,安静地望向彼此的眼睛。
没人知道这默然的对视里,蹉跎了多少光阴。
“卓客说......”程澍礼再开口时,声音仍然有些沙哑,“他说我把一二三四五六养得很好。”
棠又又笑一下:“它们现在胖得跟小猪一样。”
程澍礼说:“大顺在朋友的马场,每天都有好好跑步。”
棠又又说:“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
“院子里种了一棵很大的海棠花。”
“我看到啦。”
“每年中秋,我都给你买稻香村。”
“吃了,一般。”
最后,程澍礼嗓音微颤:“我现在喜欢下雨了。”
然而执念消失,她出现时已经不会再下雨,静默半晌,棠又又轻声叫他:“程澍礼。”
程澍礼没有回答,他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害怕惊动一个美好而脆弱的梦境。
棠又又从楼梯上站起来,走过阳光,走到他的身边,目光落在他脸上,瞳底微微倒映着他的每一丝表情。
“我能不能理解成......”她的声音很小,像雨水轻轻落下,“你想我了。”
程澍礼眼眶泛起一片雾气,但他还是笑着说:“我的推断没错,无论在哪,我都一定会遇到你。”
“变态的严谨。”棠又又不服气地嘀咕了句。
说完,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程澍礼。
程澍礼蓦然僵在了原地,虽然棠又又的身体又冰又冷,可他感到有一股暖流霎时席卷全身,每一根神经都不可自抑地紧绷,带来三十多年从未有体会过的安全感。
他想说话,被棠又又快而决绝地打断:“闭嘴。”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禾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