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澍礼应声:“好。”
会议散后,几人各自回到工位,梁晶晶出去放探空气球,叫了阿尧一起,卓客和程澍礼一起去石斛试验田,两人走到大门口时被老金拦下。
老金把程澍礼叫到一边,明明想说什么,但就像是舌头打结了半天蹦不出个正题,在他第四回扯开话题时,程澍礼道:“站长,您有话直说无妨。”
语罢,老金脸色凝了一秒,然后他抿下嘴唇:“程教授,你来我们这儿也快三个月了,也看到了,最近天气没什么异常,是不是就说明我们这里的问题解决了?”
想也是要说这个,但表面的平静并不等同于隐患的消除,而真正的原因程澍礼无法直说。
面对老金期待与焦虑交织的目光,程澍礼语气平和地安慰道:“最近确实气象状况稳定,各项监测数据也都符合我们的预测模型,投资商到访期间,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听见这句话,老金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他向前一步紧声问:“确定吗?确定他们来的那几天不会出什么岔子吧。”之前有几次就是因为毫无征兆地下雨,导致投资商格外不满。
程澍礼雷打不动的严谨:“我会撰写一份气象学方面的投资建议书,专门针对烂木等地区可能遇到的风险进行评估,并提出相应的规避措施,力求将不确定性降到最低,至于是否采纳,还要取决于对方团队。”
“也好也好。”老金忙心中的大石稍稍落地,连连点头:“有办法就好。”
看着他不安搓动手掌的动作,程澍礼问了句:“站长,您怎么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老金连忙调整情绪,转移话题说:“你还有事儿是吧,我不耽误你事儿,你去忙去忙。”
程澍礼走出气象站时,问了句卓客:“以前投资商来,老金也这么焦虑?”
“想迁回市局呗。”卓客等他时在外头听了两三句,大概知道老金焦虑的原因,“糖豆儿昨天晚上摔了一跤,直接心脏病发作,现在还躺医院ICU呢,估计老金是想趁这次投资赶紧调回市局,一来能方便照顾孩子,二来他马上到退休年纪了,咱们这儿的退休金和市局的退休金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特别是孩子生了这病,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回头望了一眼,老金孤零零地坐在水泥台阶上,正咧着嘴用力揉搓疼痛的膝盖,蜷缩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和无助。
卓客的声音隐隐忧郁:“而且他这膝盖,也不支持他一年到头的爬上爬下了吧。”
程澍礼接过卓客手中沉重的仪器,沉默着迈步下山,他心里想着要和棠又又聊一聊,然后尽快找到她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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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之后,程澍礼的生活被按下了快进键。
头两天还能在七八点钟回到吊脚楼,可休息不过十分钟,便又重新一头扎进工作里,一边是气象站的分析报告,一边赶上学生论文指导,他经常在电脑前一坐就到深夜,直至星辰漫天,简单收拾一番,然后洗个澡上床睡觉。
他依然遵循十一点上床的习惯,代价是起得越来越早。
第三天,程澍礼回得更加晚,他藉着月光穿过林间小道,雾雨倾斜而来,浸湿他的发梢和肩膀,坐在吊脚楼外头等他的棠又又问:“程澍礼,你怎么才回来啊。”
看见她时,程澍礼心头一紧,话里带着歉意:“今天......我忘记准备饭菜了。”
这之前,棠又又都是去气象站找他,且随心所欲没有固定时间,程澍礼一旦感受到外面下雨,便会从食堂打好饭菜带回吊脚楼。
但这几天棠又又知道他忙没多打扰,加上为了节省时间,他基本都在山上呆着,吃饭也是草草应付,而恰巧今天蔡叔请假,他索性直接忘了要吃晚饭。
棠又又冲他浅浅笑了下,黑白分明的眼珠倒映着一圈月色:“我想喝快乐水!”
程澍礼推开门,从盒子里抽出一根线香点上,然后从冰箱里拿了罐冰镇可乐,没掀开拉环直接放到桌上,并不是他不绅士,而是可乐狂热爱好者棠又又坚持要自己来。
现下的棠又又跟第一次喝可乐时一样,轻轻抿一小口,然后满足地眯一眯眼,神情十分惬意,脚丫子没什么节奏地乱晃。
再平凡不过的可乐就能给她带来极大的欢愉,每当这时候,程澍礼心中都会本能的恻隐,对她提不出任何要求,也就无法开口让她不要去气象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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