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有人敲响吊脚楼的门,紧接着那人推门而入。
程澍礼迅速合上电脑屏幕,看向正走进来的阿尧,阿尧看见正中央餐桌上原封不动的饭菜,担心说:“程教授,还是吃不下啊。”
起身走过去,程澍礼帮着把旧的餐盘收掉,对浪费粮食有些抱歉:“睡得昏昏沉沉的,看了会儿学生的论文,给忘了。”
阿尧将两碗粥从便当盒里拿出来:“按您说的,都加了白糖。”
程澍礼说:“谢谢。”
阿尧将之前的碗盘拿进厨房洗水池,伴着哗啦啦的水声说:“对了,我刚过来的时候,碰见那个卖拔丝地瓜的老张,他说您上次去东西卖光了,这几天又没见着你,您要是想吃,下次告诉我,我给你买上来。”然后他自顾自地小声嘀咕:“蔡叔啥都会做,咋就这个学不会呢。”
掺了白糖的粥冲散一半发烧导致的苦味,但是吊不起任何胃口,程澍礼问:“老张一般什么时候出摊?”
阿尧说:“没定数,大家都是碰到了会买点。”
程澍礼放下勺子,屋外绚烂橘红的天空全数没进他的眼底,而他只是定定看着对面的椅子。
他轻声唤道:“阿尧。”
阿尧正用抹布擦手,闻言抬起头:“怎么了程教授?”
程澍礼的语气毫无情绪:“你们这里,为什么一开始想着种苹果,而不是其他水果作物呢?”
“因为甜啊。”阿尧挠挠头,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憨厚的笑,“苦日子过多了,就想吃点甜的。”
吊脚楼外,阳光在林间温柔穿梭,山谷升起朦胧的水汽,大马安静地低头吃草,飞鸟成群越过高山,缕缕薄云随风而动,广袤群山焕发着源源不断的生机和温暖。
程澍礼目光平和深邃,沉默地望着屋外的风景。
阿尧走后,他从箱子里找到剩下的线香,像之前一样,在香座里插好点上,稳稳地放在饭菜旁边。
往后几日都是如此,但棠又又还是没有来。
日暮黄昏,又是一场噩梦惊醒,程澍礼怔怔坐在床边,望着又静又沉毫无活力的吊脚楼,轻轻叹了声气。
心里想着,这样下去可不成啊。
他起床随手拎起一件外套,去山下买拔丝地瓜。
第十九天,程澍礼将报告发送给老金,喂完了马,吃完了药在床上补觉。
将睡未睡间,他隐约听见外面在下雨,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餐桌,传来碗盘轻轻碰撞的声音,细碎而谨慎,似乎是害怕惊醒床上睡觉的人。
心神倏然一阵悸动,程澍礼立刻清醒坐起来,视线毫无预兆地撞上不知何时进来的卓客,眼神稍稍变得黯淡。
卓客收拾碗筷的动作一僵,赶忙说:“把你吵醒啦!不好意思啊程教授。”
藉着昏淡的日光,他看清程澍礼憔悴的病容,忍不住大呼出声:“哎哟我的程教授,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出点什么事儿,我们都得被老金拉出去曝尸游街!”
“没事儿快好了。”程澍礼起床,摆了摆手,带着鼻音的声音问:“今天怎么是你啊?”
“阿尧跟梁闪闪去后山画地图了。”
投资的事重启,梁晶晶的勘测任务继续。
说着,卓客伸手一摸程澍礼额头,还有点低烧,他嘴里嘟囔:“这都多少天了还没好全。”不是没去山下的医院看过,医生给出的答覆就是水土不服,加上疲劳过度,让回来好好养着。
可一直这么养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卓客大着胆子问:“程教授,你要不要试试别的法子?”
程澍礼转身找雨伞:“什么法子?”
卓客说:“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个苗巫吗,人家会点医术,要不让找过来给你看看?”
话是这意思,但程澍礼知道他又要扯那些怪力乱神了,他没说话,撑开雨伞准备出去,被卓客一把抢过:“我去我去。”
卓客动作麻利地将白色大马牵到吊脚楼的屋檐下,细心地系好缰绳,然后踏着雨水跑回来,接着刚才的话题:“反正就看个病,绝对不会动摇你马克思唯物主义的根基。”
“不了。”程澍礼态度坚决地摇头,随口胡诌了个理由:“我怕他说我上辈子得罪过马。”
他还怕某个胆小鬼因此更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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