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澍礼表情微凝,又拿起东西看了眼。
有村民过来跟姚寨老聊天:“姚寨老你怎么才来啊?”
“松里峰突然起了点小火,我带人过去扑灭了,差点就烧到尼莫她们家的新果园了。”
村民大诧:“好端端地怎么起火了?鬼火啊?”
“有鬼也是捏你家包子馒头。”姚寨老啐了对方一口,“是天太干了,你们家那中药田也多注意,没事清理清理枯叶子。”
“行,今天鱼不错,给你拿点回家?”
“我看看。”
在他们的交谈声中,程澍礼付完钱,拿着那两枚银元离开。
思绪像是被狂风卷起的落叶,纷乱而飘忽不定,一直延续到回程的路上。
公交车上,棠又又静静地坐在程澍礼的身边,时不时余光掠一眼他的脸色,他唇线拉平,眼神晦暗不明。
知道他又把自己绕进思考的怪圈,还剩两站路的时候,棠又又忽然宣布:“我们下车走回去。”
思绪回笼,程澍礼转头问:“为什么?”
棠又又一字一顿说:“看日落!”
回望过去,棠又又和程澍礼看过很多次的日落,在细雨如织的吊脚楼前,在众人忙碌的气象站空地,但每一次,都不像今天这般突然而刻意。
也不是为别的,她单纯觉得现在的程澍礼,需要换个环境换换脑子。
太阳半斜在天空,离山头还有一段距离。
棠又又缓步往山上走,一二三四五六尾巴摇来摇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程澍礼走在最后面。
大约走了几百米后,棠又又说:“程澍礼,阿尧的婚礼我可以去吗?”
程澍礼看着她的背影:“你想去吗?”
“想。但我是个鬼,他们不会喜欢我的。”棠又又坦然说。
“你不是害人的鬼。”程澍礼语气自然。
她会让学校的操场开满鲜花,会努力不让小狗饿肚子,会偷偷去山下浇灌缺水的稻子,还会把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送给老金的孙女。
“他们要是能看见你,一定会喜欢你的。”
棠又又停下脚步,转身眼神落在他身上,看了好一会儿。
程澍礼回望她:“离日落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往前走走还是就这?”
棠又又塌下肩膀,不是很在意:“我就是想你下车,呼吸下新鲜空气。”
“这样吗?”问完,程澍礼就深深吸了一口林间的空气,瞬间觉得肺腑都清新了,“是很新鲜。”
没想到他会配合,棠又又眼睛一亮,满是期待地问:“怎么样,有没有我说的那种感觉?”
程澍礼点下头,然后说:“等你出去了,我带你去北京的颐和园。”
话题切换的措不及防,让棠又又有点懵:“北京颐和园?”
程澍礼掏出手机,翻出相册里很久以前拍的照片,绚烂的夕阳照亮十七孔桥,发出耀眼的金光,金色的光芒跳跃在湖面上,与水中佛香阁的倒影交相辉映。
他说:“那边的日落也很好看。”
棠又又侧过身体,低头看着他划过的一张张风景照片:“这都是你拍的?”
“还有景祎,你之前看到过她吗?”
“那个很漂亮的小中医?”
程澍礼说:“年纪是很小,但不是小中医,她从小就跟在她爷爷身边学习,算老资历了。”
话落,他手指拨动,划出下一张照片,是一朵厚厚的大白云。
棠又又惊奇地叫起来:“这朵云长得好像大顺!”
“......”为了不破坏她的想像力,程澍礼没说他当初拍这张照片,只是因为它的轮廓像俄罗斯地图。
他说:“这是在北京天坛拍的,想去看看吗?”
“没那么想。”意外的,棠又又不太感兴趣,程澍礼抬头看她一眼。
棠又又站直身体,面朝夕阳走到山路另一侧,声音落在雨水中:“我现在想听你跟我讲讲云。”
程澍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无数光线从云朵后面投射下来,漫射到四面八方,好像《创世纪》中写到的通往天堂的梯子。
棠又又坐下来,双手撑在身后:“你看那一片云,是不是像长了很多角?”
“那是一种大气现象,叫曙暮光条。”程澍礼收起手机,撑伞走到她身边。
棠又又抓住关键信息:“什么薯条?”
“......”
程澍礼的优点之一就是很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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