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音拿着灯笼左看看右看看:“它能挂多高啊?”
闻言,旁边的程澍礼抬眸,看了一眼钟音手中的灯笼,做工特别细致,米色笼身上绘着花鸟鱼虫,亮灯之后光线温婉雅致。
老板嘴甜:“您想挂多高,那就能挂多高!”
钟音说:“给我拿几个包起来吧。”
付完钱,程澍礼拎着四个扎好的灯笼走在钟音身后,忍不住问:“您买灯笼干什么?”
“你奶奶生前不是喜欢这东西吗。”钟音边走边说,声音在聒噪的环境里不太清晰,“我买完给家里和你大伯家都挂上。”
她有些感伤地叹了声气:“挂高点儿,她看得见回家的路。”
程澍礼将灯笼小心抱进怀里,以免它们被身边熙攘的人群挤坏。
买完灯笼,钟音又走到一个民俗工艺品的摊位,摊位外边儿围着十几号人,同时看向里面正在团扇上写毛笔字的老人。
钟音隔老远望了一眼:“这手字儿写的比你爸好多了。”
程澍礼没回这句,他盯着旁边相框里的剪纸,在走神发呆。
干燥冷冽的空气刮在脸上,程澍礼想起离开贵州的前一晚,五子顶几人凑在市局的新办公室里烫酸汤锅。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热气腾腾,煮沸的汤汁在锅里不断冒着气泡,水蒸气扑在玻璃窗户上,氤氲成一片朦胧的雾,整个屋子里都洋溢着酸辣鲜香的味道。
老金说这顿饭他来请客,不设预算上限,并且请来了编外人员蔡叔,蔡叔使出看家本领,除了酸汤锅,又做了一大桌的丰盛菜肴,连以前最不爱吃他做的饭的梁晶晶,最后都吃到坐在椅子上走不动道。
吃完饭,老金拿出一叠红宣纸和剪刀,说趁着过年,给新办公室剪几个窗花贴上。
卓客拉着凳子好事儿地坐过去:“看不出来啊老金叔,你还有这手艺呢?”五子顶气象站撤站后,大家对老金的称呼从站长变成了金叔。
老金在纸上画出大概的样子,他边画边说:“以前跟寨子里老人学过,后来忙没弄就手生了,正好这段糖豆儿住院,剪着哄她玩儿捡起来了。”
一个月前,糖豆儿的住院账户上突然多了一笔匿名汇款,刚好够做手术。卓客说是因为老金在山火中保护了有仙寨,仙女反过来保佑了糖豆儿。
于是等糖豆儿平安从手术室里出来后,老金连夜赶回棋山,跪在山脚连磕了三个头。嘴里不停念叨着:“感谢仙女保佑。”
柔和的灯光洒下来,大家坐在桌子边围成一圈看着老金剪窗花。
寂静无声,听得见雪花飘落的窸窣,金色剪刀在红宣纸上轻盈旋转,卡擦卡擦,桌上落满一片红色碎屑,似水凌乱的红梅,老金手中的红宣纸渐渐初具模样。
剪完,老金放下剪刀,将成品展开来,是五子顶气象站众人的剪影。
虽然整体不那么精致,也没有明确的脸谱,但就是一眼能认出来是谁。
老金挺起微圆的肚子叉腰站着,蔡叔肩上扛着一把大勺,卓客蹲在地上嗦羊肉粉,梁晶晶背起书包拎着仪器,阿尧灰溜溜地跟在她身后,程澍礼站在最边上,手里拿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阿尧连连拍手:“这太好看了!金叔你再剪一个我带回家去!”
梁晶晶已经拿起剪刀有模有样地学起来,刚剪两下,就被卓客无情地嘲笑:“你是不是把纸屑捏手里,画儿丢地上了?”
说完他低头,装模作样地钻桌底下找:“画儿呢?画儿哪儿去了?”
找完,卓客坐起来,一脸夸张的恍然大悟:“噢!你剪了一个人参果!”
梁晶晶举起剪刀恶狠狠威胁他:“再叭叭儿我给你剪咯。”
旁边无人在意的角落,阿尧也拿起剪刀想试试,没看准一剪子杵在了手指上。
闹哄哄里,蔡叔用手擦掉玻璃上的水汽,老金手捧着窗花,贴之前他回头叫程澍礼:“程教授,一起啊!”
程澍礼走过去,和老金一起将窗花正正地贴在窗户上。
窗外的夜晚深黑而浓厚,一抹火红的窗花灿烂绽放,似是在黑暗中跳动的火焰,璀璨夺目。
老金看着上面大家的模样,霎时间心生感慨,过去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好在最后都迎来了美满的结局,只是离别在即,他又多了几分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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