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盅两件_作者:周板娘(29)

2024-12-28

  陈高阳文化水平不高,又不乐意起太俗的名字,到书店买了本字典,一页一页地翻,看不懂的就问蔡琼芳,最后定下了“沐冉”这个名字。

  女儿出生后,陈高阳的活儿越接越大,钱越赚越多,他父母早逝,只剩阿公阿嫲在乡下,赚到钱后他回去给二老盖了新房子,乡里人都说陈高阳厉害,不少父母都愿意让孩子跟着他到大城市里闯。

  虽然赚了钱,但陈高阳的开销也多了不少,干这行需要上下打通许多关系。

  他到友谊商店买了衬衫西裤,学电视上的明星打呔擦皮鞋,请人出入酒楼餐厅,今日请这位,明天请那位,鲍参翅肚,美酒佳肴。

  对兄弟朋友他同样出手阔绰,今天大排档,明天夜总会,八面见光,面面俱到。

  他在市区买了第一套房,虽然是楼梯楼,但小区位置佳,房屋格局好,三房两厅,主卧,儿童房,还有一间成了女儿的琴房。

  他买了辆进口小轿车,带蔡琼芳去买衫买金链,送陈沐冉去学琴学舞蹈,他想要女儿过上和他截然不同的生活,想她衣食无忧地长大。

  哇,他一个乡下仔,不仅在大城市里站稳脚跟,要是还能培养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那多有本事啊。

  只可惜,人生总不是一路平坦,总有一些坑洼,在阴暗处蛰伏。

  有一次陈高阳跟工地的时候,不幸从高处跌落,右腿被两根钢筋贯穿,大腿一根,小腿一根,血溅八方。

  送到医院,陈高阳疼得已经休克过一次,进手术室蓦然睁眼,鼻涕眼泪和血混在一起,扯着医生白袍,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切了他的腿。

  后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腿是保住了,但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行走自如。

  建筑这行不等人,你没办法继续的工程我们就要找别人来做,因为要养伤和做康复训练,陈高阳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许多工程被别人抢走,施工队也散得七七八八,毕竟手停口停,大家都要养家糊口,陈高阳能理解。

  陈高阳也得养家,虽然积蓄不少,但他总不能坐吃山空,所以当腿脚恢复得稍微灵活一些的时候,他就开始捣鼓其他生意。

  他的人脉和门路足够多,要得知赚钱路子不难,前前后后开过餐馆、网吧、手机店……可因为种种原因,最终都守不住,虽说没有亏太多的钱,但搭上的时间成本十分昂贵。

  就剩一家装修公司开了最长时间,赚得不多,钱来不快,好在足够稳定。

  至少能对陈沐冉继续供书教学。

  妻子去世,女儿长大,经历过跌宕起伏,也尝过酸甜苦辣,得到过,失去过,等生活再次水静河飞的时候,陈高阳起了自我增值的念头,于是找到一家老年大学,想要填补一下小时候没书读的空缺。

  这家老年大学只要 50 岁以上、未满 85 岁的中老年人就能报名,陈高阳怎么都没想到,会在大学里与张茜重逢。

  张茜同样感到惊讶,除了没想到两人会成同学,也没想到陈高阳竟和她一样报了钢琴课。

  因为回家的方向一样,他们还常常搭同一班巴士,张茜先到站,陈高阳晚她几个站,摇摇晃晃了几回,才发现没有对方的微信。

  两人正式交换了联络方式,不需要再靠孩子传话,时不时谈谈功课上的事,偶尔也会互道一声晚安。

  陈高阳学钢琴,纯粹是一种填补空缺的心理,另外还想感受一下当初女儿学琴的心情,只不过能力着实有限,练来练去弹得最好的还是《一闪一闪亮晶晶》。

  但张茜不同,她会看五线谱,知道每个音符该对应键盘上的哪个黑白键,知道五线谱前面那几个#号和 b 号代表的是什么音调。

  她静静坐在电子钢琴旁,夕阳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光,教室门外围观的人群多是老男人,谁都不敢大口喘气,就怕破坏了这一美好画面。

  原来钢琴课上基本是女同学,就陈高阳一个男的,他一开始还觉得尴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多男人来报钢琴课,另外还有张茜有去上的素描课、围棋课、书法课,都多了不少男同学。

  不是每个中老年人都像陈高阳和张茜一样是单身,总有心怀鬼胎的男人,想方设法去接近张茜,而张茜脸上总挂着笑,看上去似乎很好相处,实际跟人的距离隔着十万八千里,不少男人都在她那儿吃了闭门羹。

  陈高阳在一旁冷观,心里不屑嗤笑。

  一个个拿着高额退休金,有的都抱孙子当爷爷了,心思却还是乌漆麻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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