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容易被戳穿的谎言。
周沥似有若无地弯了弯嘴角。
她对酒的了解和刚毕业的学生没什么两样。
上一次是招惹他,这一次是为什么?
周沥缓慢转动玻璃杯,淡淡问:“什么酒?”
“这个、这个……”梁宛一边咳着,一边指,“还有这三杯。”
度数都不低。
周沥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她一次也没有与他对视。
但梁宛的余光能感知得到。昏暗光线下,他锐利且带有审视意味的眸光,比酒杯边缘反射的灯影更扎眼。
他不点破她,梁宛便装作不知。
灯影交错,推杯换盏,一切仿佛回到初识的地方。
周沥饮下几杯酒,梁宛便陪他喝了几杯水。
她的肚子都胀了,却不见Lee的醉意。
随即她又点了几杯,给他续上。
夜渐深,Bar里的客人开始增多。
爵士乐渐渐无法掩盖人声。
周沥看着她,饮下一杯杯酒。
很久之后。
“Mia,够了,我醉了。”
梁宛靠近他,仔仔细细观察他。
脸颊泛红,眼神也有些许迷离,看上去是醉了。于是等周沥喝下最后一杯酒后,她喊停了。
“你还能自己走路吗?”
周沥没说话,身体靠向她。
梁宛险些没有站稳,好不容易扛着他走了两步,嗓子里的不适加剧,不得不停下来猛烈咳了几次。
周沥蹙了蹙眉头,欲言又止。
像当初周沥扛着她走到这家酒店一般,这一次梁宛带着他走回了房间。
路过露台的时候,正有一对中年夫妇顶着寒风在拥抱亲吻,他们的女儿举着手机拍下了这一刻。
梁宛别过头,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咳到嗓子里泛起一股铁锈味。
“Mia.”周沥目光一沉。
“我没事,”梁宛低着头没有看他,打断他的话语,“马上到房间了。”
最后一段路,梁宛走得不算累,也许是习惯了,她感到压在身上的重量轻了不少。
梁宛的电脑还播放着出门前开启的歌单,此刻正放到Bring Me Sunshine这首歌。电脑的声音不大,音色亦不纯净,像沙哑的她,一句一句娓娓道来。
将Lee放在床上后,梁宛颇为贴心地替他脱了外衣,只留下单衣后,又将被子掖紧。
“睡吧,时候也不早了。”梁宛避过他的眼神,“我记录一下酒的资料。”
在播放器切到Somewhere Only We Know后,她暂停了音乐,关上房间里大部分的灯,只留下书桌边一盏圆形台灯。
她止不住咳嗽,只能把头埋进围巾里,咬着唇尽可能降低发出的噪音。梁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体温已经降下来不少,几乎感觉不到异常。但鼻子和嗓子仍在遭受摧残。
她翻出冰箱里的水,吞下一颗药,朝床上看了一眼。Lee已经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
梁宛不敢睡,她怕自己一觉睡到天明。
徐菲林已经往她的邮箱里发来几份工作文件。
梁宛垂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往自己的鼻子里塞了两团纸,张着嘴呼吸,索性用工作麻痹自己。
翻阅文件间隙,谢晚馨插科打诨同她聊了两句,又问她要不要干脆视频聊天。
「不行,太晚了会吵醒人。」
话发出去梁宛就懊悔不已,但撤回已来不及。
谢晚馨不解:「你不是一个人吗?吵醒谁?」
梁宛醉酒或生病时的大脑总是格外迟钝,和缺根筋的陈彦差不太多。
梁宛:「晚馨,等我回北京再聊吧,我想睡觉了。」
谢晚馨发了一句好吧,没有刨根问底。
安静的房间里,梁宛只听得见自己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她揉了揉自己发痒的眼睛,重新扎起已经蓬乱的头发。
梁宛抱着双腿静静坐了许久,坐久了脖子累,便把脸靠在膝盖上。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Lee睡觉的模样。
不敢靠得太近,恐惊醒他,也怕将他的模样记得太清楚,难以忘记。
像春季之前的一场潮雨,没有预兆地落下,湿淋淋地吹着风。
不能继续想下去。
梁宛收回视线,蹑手蹑脚走到卫生间擦身,进行简单的洗漱。做完一切又回到房间,收起摊了一桌的物品,放好充满的充电宝,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是否有落下东西。
最后,她撕下一张酒店的便利贴,想了很久才写下一行字。
起身要离开时,她又想起了什么,从钱包里翻出仅剩的一千克朗现金,和便利贴一起压在了床头的纸巾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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