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闲在车上不熟练地翻来翻去,找到了纸巾口红镜子梳子小猪佩奇玩偶,就是没有呕吐袋,情急之下从电脑包里扯出装零食的塑料袋,吐了个昏天黑地。
代驾小哥第一次见没喝酒上车就吐的人,连忙询问要不要在路边停车休息:“你晕车没提前吃药啊?”
安闲想说她是晕汽油味和烟味,但是想到对方可能从夜里工作到清晨,打工人又何必为难打工人呢。她生无可恋地扮演一具尸体,开始怀疑自己的生存能力因为住在公司附近不用坐车通勤而极速下降,更怀疑今天可能就不宜上班——这个世界上肯定没有比上班途中晕车弄脏羽绒服痛失一百块干洗费更悲伤的故事了。
“车主给你留衣服了。”代驾小哥恍然大悟,“她肯定是知道你会晕车才准备的吧?”
安闲拿过陶希提前放在车里的袋子,从里面摸出一件黑色水波纹大衣,柔软的面料荡漾着自然流畅的纹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安闲以前也买过一件这种面料的大衣,可惜刚下了水,最值钱的纹路就消失不见了。她心痛到不能呼吸,以至于后来消费降级到拼多多,都得和店家确认是否可以水洗。
袋子里还有一只爱马仕黑银Birkin,安闲不记得陶希在养马。比起奢侈品,陶希更喜欢有设计感的小众品牌;灿灿出生后,她就只背分区合理自重轻容量大的托特或背包。
安闲屏住呼吸掂了掂,猜测这包应该是蒋文静送的。她摸了摸又给塞回袋子里了,开玩笑,再好看的包也不能跟十几沓人民币画上等号啊。
她前往的调解中心位处成县西北边缘,五米宽的水泥路两边都是自建的两层商住楼房。房屋贴着白色瓷砖,瞧着有些年头,灰扑扑的玻璃与掉字的门头都标志着这就是个城乡结合部。
尘土飞扬间,安闲看见了比周围建筑高了一层的调解中心办公楼。调解中心是有围墙的,但它好像还没来得及建门卫室。代驾对着导航地址和安闲再三确认,不愿相信这辆全新的帕拉梅拉只能停在一堆建筑垃圾旁边。
调解中心的办公楼比临街那些瓷砖楼房新一些,一楼隐约可以看出是以前做核酸的场所,楼梯旁还堆放着口罩等医疗杂物。但也有一些房间连门都没有,露出个阴森森的入口,显然荒废已久。安闲提着电脑包慢慢往楼上走,屏气凝神听着四周动静。
在她想象里,电催中心就像电影《孤注一掷》中诱人入局的提将大厅,昏暗的房间拥挤的工位折叠着机械又麻木的工作人员。脏话在这个空间像是某种传染源,伴随沉重的业绩考核压力,让人待上一分钟就觉得喘不上气。
安闲:i人地狱,不外如是。
沉浸在幻想中的安闲步伐越发沉重,而亮着光的三楼楼梯口,有个人已经等候许久。对方穿着橙色毛衣,头发梳在头顶,扎成冲天马尾。两人四目相视,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讶神情。
“您就是北京瑞丰的产品总监安总吧?”
虽说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安闲还是被这个称呼雷到了。葛芸待部门员工很好,每年职称考试晋升机会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但安闲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算顶着产品总监的职称,也不过是葛芸手底下的小兵,哪当得起别人一声“安总”呢。
“你好,我是北京那边来的产品经理安闲,过来调研一下业务系统。”安闲自我介绍,“你叫我安闲就行。”
“你好,我是成县调解中心调解组组长李鹤,木子李,仙鹤的鹤。”
*
上周四,夏明宇卡着六点召集人员开会,会议核心是瑞丰对于下设的调解机构高度重视,安排了专门负责软件行业的总监巡视工作,希望各个小组高度重视,积极展示调解中心面貌,来表示对总部领导在百忙中莅临考察指导工作的衷心感谢。
李鹤翻译:大家下班把工位垃圾倒了,有抹布的抹一下桌子,没抹布的拿纸巾擦擦。
见夏明宇还想补充,李鹤心知他想要的是通过大扫除达到重新装修效果,这种白日梦就该在实施前扼杀,于是拿出这周的回款台账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次来的领导是我学妹安闲。她大学毕业就进了瑞丰……虽然中间转去做了软件,也做到总监的位置了。”
“那真不愧是你呢。”
李鹤已经习惯了夏明宇这不装就难受的毛病。之前她还以为夏明宇这样炫耀学历工作财富配上狗都不听的鸡汤是在PUA自己,差点给他套麻袋,后来才发现对方就是单纯爱装。不过夏明宇这样的领导也不是一无是处,只要捧着他,业绩好看,他就可以只当一个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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