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瞻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倒是没想到这回她会这么直接。
梧桐树的浆液如同一颗颗琥珀珠子,顺着树干滴滴滚下,在地面上留下一小片湿润的痕迹,一道雀跃的光线透过云端打在蒋瞻面庞上,他的五官在这光芒下显得更加立体。
他站在光里说:“我就爱你现在这个样子。”
“很真实。”
“我当然喜欢漂亮机灵的你,但我也喜欢纠结和不乖巧的你,我喜欢有许多复杂情绪的真实的你,全部的你。”
“你可以一遍又一遍地向我求证我爱你这件事情。”
李沅锦低着头玩弄几根干草的梗茎,乡间秸秆燃烧的烟雾缭绕着脚边的月季花,远方的秃鹫怏怏盘旋至深空,斑斑点点的麻雀在枝桠上乱叫。
李沅锦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此刻她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心动而非心跳,感受到情绪的暗暗流淌。
“我有点儿渴了——”李沅锦抿抿嘴唇,自顾自往回诊所的方向走。
“去买饮料吧。”
蒋瞻阔步走上前来,坚定又沉稳,小心翼翼地牵住她的手,侧着头对她笑,这回李沅锦竟然没有挣脱。
在一缕霞光中,达成合谋。
李沅锦只记得他看向自己时半空中的玫瑰色浑浊,她大概是被诱惑了。
他一边低头凝眸向她,一边笑着说:
“你刚才跟王涉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沅锦疑虑道:“哪一句?”
黄莺脆亮的叫声在废墟之间回鸣,田埂边的野花氤氲出淡淡的香气,夹杂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气息,一股脑在她鼻腔中横冲直撞。
蒋瞻笑着回她:
“你说——”
“我们爱得死去活来。”
第50章 焦萼白 算你趁虚而入
在青禾村看破晓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情, 遍山群鹰张扬、肆意地浮现在高空中,远观如漫天的象形符号,李沅锦时常早起半个钟头, 坐在香樟树下的青石板上,望着香樟树巅被珍珠弧光的淡晕染成一片安和, 凝注夹竹桃树叶上的露珠蕴积、震颤、流动。
她乐在其中。
直到这日, 日光暗去,激流涌现。
几个外乡患者和他的同伴, 似乎是有预谋地,打破这片宁静。
李沅锦没想到, 这些人竟是冲着她来的。
为首的中年人李沅锦是认识的, 叫张克,总来诊所看些小毛病,肚子痛、肩周炎、牙疼......
都是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问题,拍片、看诊、拿药,熟门熟路。
几个月前, 张克在她这里做过成人根管治疗, 来过两次,后来诊所打电话回访安排复查,顺便做个牙冠, 那时电话就已经是无人接通状态了, 消失许久, 今日他一进门便是一副要砸诊所的架势。
张克说自己做完根管的那颗后牙一直痛,痛到受不了便在乡里集市上拔掉,今天是来跟医生讨个说法,毕竟做根管治疗的钱已经花出去了。
张克砸了诊间一些不值钱的一次□□械来泄愤,后来干脆摸起一柄镊子指着李沅锦, 口吻尖刻:
“外面大夫说你器械操作不当,所以我这颗牙保不住。”
“你全责。”
李沅锦显得很淡定,这些年类似的事情她见得不少,有一部分患者对医疗的认知是很差的,前阵子她还碰到一个患者,诉求是拔智齿,结果拔完了觉得拔完的牙窝特别空,问她能不能重新塞回去。
她啼笑皆非。
李沅锦叫人去找齐振声过来,熟练地打开张克的X光片,耐心地跟张克解释:
“治疗结束后的片子可以显示,当时给您做完的这颗牙的根管,没有超冲或者欠冲,您可以过来看这块,白色的,跟阴影部分,正好卡在这里,操作是没什么问题的。”
“您后来没有及时来复诊,没法看恢复以后的情况。”
张克见她一板一眼,毫无情理可讲,情绪更激动:“我是个外行,我看不懂你这个破照片,我也听不懂,我就知道我花了钱,现在牙没了!”
“赔钱——不然我天天来大厅坐着。”
李沅锦皱眉看收费系统:“根管治疗收了四百六十块,拍片五块......”
她做根管治疗一向很慢很小心,要说操作不当,断断不可能。
但看张克不依不饶的样子,怕不是来跟她纠结到底有没有医疗过失,大概率是他已经希望或者认为这就是一场医疗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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