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沅锦的薄背被樱桃木的书案硌地生痛,她不由自主“嘶”了一声,眉头也跟着皱了一下,双手抵在他身前,试图推拒。
“蒋瞻......你别......”
蒋瞻瞧见她的睫毛在震颤,身子瑟缩在他怀中,怔然半晌后缓缓抱她起来,停止了一切不怀好意的试探,白纱覆盖着的落地窗里,月亮如磷光一般跳跃、闪耀在群山之巅。
他淡淡地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将她抱下书案,转身去洗手间清洗收容在盆里的野草莓。
从洗手间走出来时,李沅锦倒是淡定,正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书,看得很慢很慢,许久才翻上一页。
海风从窗外袭来,迷路的鹰群在空中低啸。
两人面对面干坐着,一句话也没说,各自心怀鬼胎地吃完二十几颗草莓。
气氛诡异又压抑。
蒋瞻起身,淡声对她说:“锁好门,我走了——”
李沅锦轻轻将手中那本常看的《窄门》撂下,依着自己看完的那一页
倒扣在沙发上,缓缓站起身。
像是在送他出门。
蒋瞻不情愿地撇撇嘴,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赶自己走。
他指尖稍顿,别有意图似的,往李沅锦那边走了两步,轻轻触碰她瘦削的肩膀。
李沅锦猛地往后退一大步,惊呼一声:“你干嘛?”
蒋瞻把那枚刚从她肩膀上摘下来的草莓绿蒂放在手心里,摊开给她看:“我只想帮你把它拿下来。”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话音刚落,蒋瞻便站在一旁忍俊不禁,声音不大,但她还是注意到了。
李沅锦又羞又恼,窘迫的神情挂上脸,凛着嗓音道:“你笑什么笑?”
蒋瞻弯着眼角,掩口失声:“我没笑,我的笑线就是这个弧度的。”
李沅锦忽然走近他,两只手分别捧住他的两片脸颊:“你就是在笑。”
“不许笑!”
蒋瞻这回正大光明地笑出声:“小李医生管的还挺多的,还要在非医疗场合关心患者的笑线。”
李沅锦听到“小李医生”、“患者”这些最近几日没怎么听过的字眼,忽然心头涌起一阵不可言状的委屈。
丝丝缕缕的情绪脱离被桎梏的幻影之间,信马由缰般冲破喧嚣,哀鸣,然后呼啸。
“不许你笑......不许......”
李沅锦声音断断续续的,如同被揉捏、打碎在月色中,和蒋瞻怀中。
李沅锦抽噎着声音,挥动双手去推搡他,一边蛮不讲理地控诉他无端的笑,一边肆无忌惮释放自己心里的矛盾和拧巴。
可蒋瞻没有躲开,任由她发泄,等她哭累了,再也说不出话,顺势将她搂进胸膛,温柔又动情地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直到李沅锦的双手缓缓环住他的脖子,双眸朦胧如雾。
他在她眼中,确切看到了自己。
而他向来对她没有抵抗力。
蒋瞻再也无法抑制对她一切上不得台面的意图,和苟且,发了狠地打横将她抱到床上,细细密密地吻下来,像倾盆大雨淋在她全身。
蓬勃的热气涌动在两人中间,蒋瞻一边亲吻她一边向下摸索到她的无名指,孩子气一般摘下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忌恨地扔出去两米远,愈发不可收拾地撩拨她。
他双手游离到她腰侧,蓦地一震,声线压低,皱眉道:“多少年了?你这坏毛病还没改。”
“又没穿内衣。”
沙发上的那本书,静止在阿莉莎死去的那一页——
在这之前,阿莉莎既拉住杰罗姆又推开他,最终插上门闩,将他关在门外,阿莉莎死了。
可李沅锦还活着。
李沅锦这一觉睡得不太好,她梦到自己在嗡嗡人语和陌生人的欢声笑语中,跟一只披着白色床单的动物在争辩,直到那只认不出品种的动物靠近她,鬼魅的眼睛逐渐放大,一点一点蚕食掉她的大脑,原来眼睛也是会吃人的。
她好像在梦里,扮演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灵魂。
也许在梦境、现实,都是的。
她在梦里呼救,拼命想挡住那只动物两只凶狠又充满索求欲的眼睛。
凌乱无序的梦中世界穿过她的身体,她惊叫着醒过来。
“我在呢。”
她痛苦又挣扎地睁开双眼,眼皮若起若落,正对上蒋瞻清亮又幽黑的双眸。
她看一眼挂钟——凌晨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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