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程拾醒挂断了电话,合上眼昏昏睡去。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好像做了场美梦,但梦里的一切都朦胧,令人说不出所以然。
楼下似乎有人在吵架,尖锐的本地脏话穿过几个楼层,隐隐约约从窗户缝隙里渗透进来,她被吵醒了,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听着叫骂声缓了几秒,才从睡梦的状态中彻底抽离出来。
睡觉总是治愈疲惫与疾病的神器。一觉醒来,头不晕了,嗓子也不卡刀片了。
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程拾醒觉得有些口渴,摸着黑下床开门出去倒水。
房间外灯光明亮,应该是蒋冬至回来了。
刚从黑暗里出来,她的眼睛还不太适应光线,半眯着,靠对家布局的熟悉度慢慢摸进了厨房,泛着白的视野里,有道身影半蹲在地上,衬衣袖口被卷着拢到臂弯处,指间还夹着那张被她丢进垃圾桶里的外卖单,听见拖鞋声,从外卖单上抬起头,视线落在她身上。
程拾醒慢慢接受了光线,眼前蒋冬至的面容也逐渐清晰了起来,她一眼扫过他,也没管,径直为自己倒了杯水,平淡地问:“刚回来?”
嗓子还是有点哑。
蒋冬至应了声,起了身,忽而向她走近两步。他个子高,靠近时整个人投下的阴影笼住她,像一团正压境而来、让人逃不开的黑雾。
程拾醒半抱着胸,另一只手握着茶杯,腰抵着台面,膝盖微曲,刚睡醒,长发凌乱地散着,一派慵懒放松的模样。见他抬手,下意识往后仰了仰上半身。
而后,有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
她顿了下,随后偏过头,道:“量过了,没发烧。”
“哪里不舒服?”蒋冬至问。
“吃了药,睡了会儿,已经好多了。”她说着,正欲转身出去,被人捏了手腕,扭过头,蒋冬至正蹙着眉看着她。
对视了几秒,程拾醒才道:“嗓子难受。”
“知道了。”他松开了她,“你再去休息会儿吧,我煮碗冰糖雪梨。”
“嗯。”她举着杯子往回走,临到厨房门口,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去望。
蒋冬至刚解下腕上的手表,从冰箱里挑了两个雪梨出来,开了水龙头,微弯着腰冲洗,黑色衬衣衣摆被数尽收进皮质裤腰带里,勾勒窄腰。
也是奇怪,那么多年的家务活基本都是他来做,洗洁精、洗衣粉、肥皂、漂白剂……那双手也沾了个遍,但偏生还是白皙漂亮得不像话,掌心宽大,手指细长,薄薄的皮肤覆在青筋之上,沾了水,指腹在灯光下闪着晶莹,控着削皮刀利索地卷下一圈又一圈不断连的梨皮。
“程拾醒。”最后一圈梨皮断开,蒋冬至转过脸,望向她,“看我做什么?”
她收回神,“没什么,我回房间了。”
“等等。”他叫住她,手擦干了,伸进口袋,过了几秒,一颗糖果被轻轻搁在大理石台面上,葡萄味的。
她站在那儿没动,他翘起眉梢,若有似无勾了个笑,没看她,只低头切着雪梨,刀刃触碰砧板,发出哒哒的闷响,他问:“药不苦吗?”
“不觉得。”
“不觉得也拿走。”
程拾醒默,半晌,还是抬脚走过去拿走了糖。
回到房间,房门闭合,她拆开了那颗糖。
甜味在舌尖化开,她盯着被拆开的包装袋,片刻后揉了揉,透明塑料发出咯吱咯吱响,而后被丢进垃圾桶。
一如既往的甜。
-
冰糖雪梨出了锅,蒋冬至敲响程拾醒的房门。
里面没反应,他又敲了遍:“程拾醒?”
里头依旧毫无动静。
蒋冬至眉心一皱,直接推开门,她正坐在电脑面前,戴着副头戴式耳机,手指握着鼠标,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唇微微抿着——她认真时总会有这样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
他走近几步,站定在她身后,垂头扫过她的电脑屏幕,PR漆黑的背景板上播放着她刚剪完的视频。
视频里的程拾醒化着精致的妆,纤细的手臂搭放在湖畔的围栏之上,肩膀微耸,棕色的长发与裙摆一起随风摇晃,眉眼舒展,自由惬意;视频外的程拾醒素颜朝天,穿着睡衣,上半身微微前倾,专注地确认着最后的效果,连他进来了都不知道。
蒋冬至再一次想起了今天下班时看到的那张照片,今晚第三次。
照片里的她既不似视频里那般,也不像他眼前如此。偷拍的照片画质模糊,却也盖不住那股流动的、朦胧的、暧昧的荷尔蒙,顺着相触的手臂向上蔓延,至她上挑着的、含着笑的、望向身边人的眼睛,宇宙浸入她眼底,任由雨天的迷离沾湿她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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