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了身为竞赛生所有的尊严。
在他明确拒绝后,陈珺反复问:“为什么不能?”
“你明明还有很多次机会,就一次,一次都不行吗?”
他懒得再耗下去。
陈珺放手后,手指一直再颤,喃喃自语着没有办法了又往后退,一直退到阳台边。
上世纪的西式小洋楼,栏杆并不高,陈珺靠上去后只到他腿弯附近,他身子绷紧,像要往下坠。
他又折回来,扣上陈珺肩膀时,说了句:“滚进来。”
“来不及了。”陈珺如负释重,挥开他手,往后一仰,直直坠了下去。
楼下见了血,像冬日残阳。
他听见陈珺最后对他说了一句话——其实我挺讨厌你的,你又不需要这些,为什么还要出现?
周梒江又说:“实验楼阳台附近没装摄像头,只有门口有,门口的摄像头记录着陈珺从二楼摔下去的画面及站在门口不远处的新海二中的学生。”
“后来调查时,新海二中同一批参赛的都作证是我差点弄死陈珺。”
少年置身事外,仿佛局外人,叙述时格外平静。
喻见浑身血液倒流,脑子里“嗡”一下,有一根弦“啪”断开了。
“为什么?”喻见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新海二中为了保证本部的升学率和优生率,一直都有实施校级的希望工程,而这项工程的援助对象多是成绩优异的孤儿或特困生。”
“陈珺是孤儿,和他同一届的竞赛生有好几个都是一个孤儿院的,新海校方许诺过只要他们拿到保送名额或者全国竞赛的一等奖,来年会修缮孤儿院并给孤儿院里没人领养的孩子提供一个较好的读书机会。”
所以,陈珺才会跳楼,为了逼周梒江。
喻见没有办法想象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十四岁少年会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破名额而被迫上一堂堵上生命的课。
过于荒谬,她没有办法理解,她的手指一直在抖。
旺仔罐被捏瘪进去一角,喻见深呼吸,道:“这他妈是一群神经病吗?有病去治!非得祸害人?还有没有点竞赛精神?”
周梒江笑,抽开喻见手中的小罐旺仔,说“小朋友不可以讲脏话。”
“哦。”喻见拖长音调,“那他以后买菜必涨价!买方便面必没有调料包!”
旺仔口味偏甜,周梒江并不喜欢过甜的口感,喝了口后,懒懒抓着罐身,说:“由于性质恶劣,在取消比赛资格前,家里人替我办了退赛,又把消息压了下去。”
喻见彻底炸毛,惊得差点咬住舌尖:“为什么?明明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还要这样?这不是坐实了你差点弄死陈珺的事?”
“没有证据。”周梒江指尖抵着旺仔罐,想抽烟,“有时候,你看到的和别人真正经历的,往往是两回事。眼睛会欺骗你,社会舆论亦不是真的。”
“我应该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家人,这件事发生的不早不晚,大伯正处于上升期,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以后的我,爷爷都想把这件事的风险降到最低,他需要清除一切对身处——”周梒江屈指,往上指了指,“那个位置而言所有的不利因素。”
“因为没有证据,这时候事实便显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消息被压下去,时间会淡忘一切。”
喻见心口闷闷的疼,她低着头,情绪低落。
喻见一直都觉得,她的少年是带着光的,张扬又恣意。
他走的路本该向阳着锦,本该喧嚣热烈,沿途有鲜花怒放,有信徒臣服。
而她,想做他最忠实的信徒,
为他转动经筒,为他摇旗呐喊,以期长长久久。
周梒江见不得喻见这样,揉了揉喻见的小脑袋后,低头,问:“想什么呢?哥哥什么时候委屈过你?”
喻见气鼓鼓地鼓起腮帮。
“老头子没你想得那么糟糕,路是我自己选的,来青墨也是我自己决定的。”周梒江声线温吞,“我吧,性子不太好,有些事一旦没了兴趣,也就懒得再碰。”
喻见知道周梒江说的是竞赛,可还是忍不住追问:“那你现在对什么感兴趣?”
“你啊。”周梒江拖腔拖调,“尤其对教你学数学更感兴趣。”
“生物得我俩一起研究。”
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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