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好有些走神,不知不觉竟也喝完了两听啤酒。
火光跃动着,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暖洋洋的,烘得她有些犯困,手托在下巴上,脑袋一点一点的。
化妆师姐姐问她:“你困了吗?你回去睡觉吧?我先陪你走回去。”
这里距离民宿不过一百米,她朝着对方宽慰地笑笑,“几步路我自己走回去吧。”
路灯昏黄,易拉罐里的啤酒剩了个底,她随意地拎在手里,往回走,一路上还能听见篝火旁的歌声。
与热闹渐行渐远,走进一片静僻中。
她对酒的各个牌子没什么了解,只觉得度数似乎比其他的高一些,有些昏沉可是又不到醉的程度。
民宿的走廊里静悄悄的,江好走到门前,用房卡贴上门锁。
门锁上显示着红光,发出尖锐而短促的声音,带着警示的意思。
江好迟钝地把房卡移开,前后看看确认自己拿的是房卡,而不是身份证或是其他卡片,又把房卡贴上去。
错误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她“咦”了一声,执拗地再要去试,这一回房卡还没触及门锁感应的位置,门却打开了。
江好呆滞片刻,嘀咕着:“这门怎么有延迟……”
她走进门,一头扎进了被窝里。
被窝里熟悉的味道,把她包裹着,让她慢慢放松下来,睡意渐沉。
那天晚上江好做了很长的梦。
梦里靳斯言穿着黑色圆领卫衣,微湿的碎发垂着,极像学生时期的他。
其实江好没见过靳斯言学生时候的模样,他在国外那些年,也几乎不往国内发回照片。所以他刚回国的时候,江好没认出他来。
后来她借住在他那时,在书房见过一张他到国外第二年和导师的照片。长相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相较之下,多了几分青涩感。
梦里的他,目光柔和许多。
她像小时候一样躺在他的腿上,他把被子给她盖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这几天玩得开心吗?”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登上雪山,开心。见到靳斯言了,不开心。”
梦里的她也有些犯困,连眨眼都很缓慢。
“为什么见到他不开心?”他低头看着她,动作顿了顿,复而一下一下轻轻顺着她的头发。
“见到他的时候,”她的手搭上心口的位置,“这里会痛。”
她睁开眼睛,见他眉头蹙着。伸出手在他眉心轻按了按,试图抚平。
他温声问她,“那以后不见他了好不好?”
轻抚在他眉心的那只手僵了一瞬,而后慢慢地收了回来。
两人默契地安静下来,室内静悄悄的。
良久,她在沉默中点点头。
她看着他很久很久,目光贪恋地描摹着他的模样。曾经她追随着他的脚步,往后却要变回陌生人。
那一刻她只祈祷这场梦醒来的晚一些,能多看他一分钟,便多看一分钟。
她的声音轻轻,像是梦呓一般喃喃着。
“我知道,外婆不会再牵着我的手,走进靳家小洋房的院门。也不会再有十五岁的小言哥哥,接住满心欢喜跑向他的我。”
“哥哥。”
“以后不要再来我的梦里了。”
江好在闹铃声中醒来,看着这件房间,因为已经住过几晚所以并不陌生。
脑海里闪过梦里的几帧画面。
这个梦的内容不多,可是每一个细节都很真实,仿佛是实际发生过的事。
江好靠在床头,有几分失落一晃而过。
她一时分辨不出,是这段旅程即将结束造成的失落,还是因为梦醒了。
梦越想越淡。
她起身走去拉开窗帘,外边下过一阵短短的雨,地面上留有雨滴的痕迹。
回程的路上,大家显然都没有了来时的兴奋,或许是想到隔天就要工作,多少都有些疲态,沉默地戴着耳机闭眼补眠,或是争分夺秒地多玩会手机。
江好在飞机上翻看着这几日的照片和视频,戒断反应已然严重起来。
那里远离城市的繁华,绿意的尽头衔接着连绵雪山。山顶之上万籁俱寂,这里的风数万年来不曾停歇。
凝望升起的太阳,在山下燃起的篝火,每一处都让人不舍。
只是看着记录下的照片和视频,都仿佛能感受到当时风里自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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