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在纪楚兰家操办,满屋子香火味,亲戚在家里挤满了。
沉怀阳和纪楚兰一见纪维洲进门眼眶红红,纪楚兰跟和蔼可亲的长辈般嘴上亲昵说着“洲洲你可终于来了”。
纪维洲受宠若惊,不太习惯他们这么亲昵:“嗯。”
他进门就望见客厅里摆放着奶奶的遗照,遗照上的老太太笑得和蔼可亲,张嘴正准备跟两人客气,谁料沉怀阳和纪楚兰望见进门的谢微星匆匆迎上去招呼了,他接了旁边长辈的香烛,给奶奶跪拜了下。
没想到,上次在医院一别,是永别。
沉怀阳和纪楚兰也没想到豪门谢家独女会来参加葬礼,忙跟谢微星寒暄:“谢小姐,没想到您会来……”
女Alpha着一身黑,唯有脖颈围着暗红色围巾,她眉宇清冷又充满英气。
那股独属于高阶Alpha的冷峻气息让人难以忽略,特别是那双漆黑如墨又凛冽寒意的眼神,让人迎上就直打哆嗦。
屋子里的沈家亲戚瞅见她,眼底闪过些许讶然。
他们一听姓谢,又是跟纪维洲来的,知晓恐怕是澧都豪门谢家人。
一时间,不由得议论纷纷起来。
豪门谢家人都来了,可是不得了。
这足以看出,谢家人对纪维洲的看中,对沈怀阳一家人的看中。
谢微星微微颔首,淡淡道:“陪洲洲送他奶奶最后一程。”
她视线落在纪楚兰身上停留两秒,眯了眯眼细细打量了她一下,旋即走到灵台前接了香烛祭拜,插上了香烛。
门板后面摆放着棺材,里面装着徐慧的尸体。
纪维洲已经走到棺材旁,他眼睛干干涩涩的,谢微星站在他旁边揽住他肩膀。
“洲洲,你要不看看你奶奶?”
纪楚兰站在棺材对面,一脸愁容道。
纪维洲不想看,咬着唇不说话。
美术课上有具体讲解过人类死亡后尸体的变化过程,他不想再最后破坏奶奶在他记忆里的模样。
然而纪楚兰已经让沉怀阳把棺材打开了。
纪维洲接触到奶奶苍白容貌的那一瞬间就逃也似的躲进谢微星怀里。
即便什么也没看到,也能想象到奶奶的容貌变化。
他抗拒。
很抗拒。
谢微星轻轻揉了揉他后颈安抚,冲沉怀阳等人淡淡道:“关了。”
沉怀阳赶紧把棺材重新合上,没想到纪维洲跟谢家独女关系这么好。
纪楚兰觑见谢微星跟纪维洲亲昵的姿势,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忙招呼两人坐下。
纪维洲沉默着松开谢微星,在旁边的椅子落座。
他看着棺材下面的长明灯,薄唇微微抿了抿问:“奶奶,走之前痛苦么?”
纪楚兰叹息了声,娓娓道:“你奶奶走的时候意识都不太清楚了,还没送到医院,人就没了……我们也没办法,要是有办法在医院能治,我们一定会治的……”
纪维洲怅怅然“嗯”了一声,沉默下来。
谢微星坐在他旁边,伸手让他靠在她肩膀上,安慰道:“节哀。”
纪维洲抬眼看了她一眼,靠在她肩膀上又望向那盏长明灯,呆呆的不说话。
这些年,奶奶是由沈怀阳赡养的。
当年沈家跟谢家签署寄养协议后,他唯有寒暑假抽过一两天回去探望,他很清楚回去不太合适。
他们之间感情并不算多深,可她是他唯一的亲人,总归是特别的。
这几年她患病需要钱。
他卖掉手里还算贵重的东西帮忙,没想到还是没留住。
外面又开始下起洋洋洒洒的雪。
沉怀阳的儿子纪愁扬守灵,大学毕业两年的学生拿着游戏机在棺材旁“哒哒哒”打游戏,也没搭理纪维洲,对这个陌生的表弟十分陌生。
纪维洲上了顶楼,站在栏杆前望着脚下熙熙攘攘的街道,灯红酒绿,不像高楼大厦般冰冷。
他浑身散发着股悲伤的气息,好像一碰就要碎似的。
谢微星站在他后面,帮他把棉衣帽子戴上,双手插在衣兜里跟着他朝下看。
“人真的好奇怪,越是失去,越想找回。”
纪维洲薄唇轻启,雪花落在他身上,呼吸落在寒冷里变成白雾。
谢微星薄唇微抿:“因为失去,才知道珍惜。”
“八岁那年,我爸爸妈妈没了,”纪维洲痴痴看着脚下,心里空荡荡的:“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失去,可我却已经开始拼命找回,你知道么?我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把对爸爸妈妈的爱投注到谢伯伯和谢伯母身上,我小心翼翼的,生怕失去,我不敢对他们说一个不字,我总觉得,他们应该多多少少是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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