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平时,苏潋绝不会去如身临其境的恐怖片里,开场死亡配角所待的地方,但此时她没有一丝犹豫,就走进了郁郁葱葱的夜里。
江淮再不懂怜香惜玉,也不会让苏潋半夜去拦车,他骑着摩托车,将她截停在农场门外的小路上:“回去,跟我回去。”
“要回自己回。”
“你真不要我了?”
“是你先放手的。”
她倔强地说,倔强地继续走。
江淮扔下车,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两手交扣在她胸前,紧紧锁着:“我没放,根本就没有种放!说出口的那一刻,我后悔了八百遍!”
农场有今天,是他一手造成的,所有结果他都接受,但要怎么对她呢?如果要苏潋站他失败过的地方,去承受那些阴损,他怕会忍不住,忍不住哪天会像江平对小胡那样,说一些廉价的自我感动的傻话,苏潋不喜欢那些,他要是说了,她会不会永远离开?而且他也不想说,即便说了也是昧心话,他不想她走,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更不想去说那些她只有跟了别人才能过好日子的屁话……除了把她送出去藏起来,他那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江淮从不轻弹的眼泪瞬间决堤,宛若铁块般的手臂,轻轻抖颤着:“什么无私博爱,高尚品德,责任担当……谁爱要谁要,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你走了,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苏潋,留下来……你说过的话,能不能别作数?”
苏潋停下挣揣,随后忆起说过的话,她说江淮如果有一天一无所有了,一定不等他,可她没有要走啊,连那样的想法都不曾有,是他,不断有心无意地推着她走。趁着那点抖,她从江淮的挟制中抽出身,转过身面向着他,看他被泪水润湿的泛着红光的眼睛。
“害怕了吗?你承认了?承认你不是全职全能的超人,不是法力无边的神仙,面对攻击能刀枪不入,面对苦难能百毒不侵,你不过是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是肉身凡胎,磕重了会受伤,摔伤了会流血,会疼会痛……江淮,你撑得很辛苦吧?”
江淮握着拳,用手背擦了把流向鼻梁骨的泪:“你就这么想看我做俘虏?”
“把人当战友,不是件简单的事,不过看到你的伤,就要站在你的对立面吗?”
“苏潋,我拿你没办法……不过真的很疼,有的时候会觉得不如生场病……”
“不能不求人吗?还是求自己的老婆,是很丢面的事?”
“现在求,晚不晚?”
“你有别的选择吗?”
“我求你,跟我一起走下去,扛过去……”
苏潋没有立即回复江淮,拿了车钥匙,坚持回了市区,但也没有再拿他当无色无味无形无神的空气了,接她下班会坐车,请她看电影会选座,给她打伞不会推开他,一个人跑进雨中,一家人为章蓓庆生,唱生日歌,她的目光在人群里荡了一圈,最后回落在他身上……
还有江淮最思盼的,她搬回了凤悦城,虽然仍住着次卧。
秋季无花果种植开始后,绿新农场进入到了白热化的忙碌中,不过有着前面积累的经验,效率比以前高了许多倍,种下一株苗,就是一株新的希望,江淮虽然常忙得天昏地暗晨夜不分,但丝毫没有疲态,回到家也是容光焕发,像又攻下了一座堡垒。
因为不觉得疲劳,话便跟着多了,他给苏潋讲灰无花果和黑无花果种植上要避免的大忌,发育的差异,梅山猪要下崽了,猪饲料够供不上了,账还是何布生的公司管理,但会同步给她,谁的钱还上了,谁的要往后推一推。还带来了个天大的好消息,政府为鼓励农业生产,令市财政局会同农业局,下达了专项生产资金,他们合作社排在首批名单里,不但会给钱,名单里的代表单位还会上电视,广告效应是无形的财富,他的荣誉证书含金量高着呢……
苏潋则是拿着账单来回研究,检查有无漏洞,然后发现有些钱欠的合理,多给利息都值得,有些则不然,比如江淮认下的担保费,一部分债务人有实际困难拿不出的,他们担下来也就担下来了,只当帮助劳苦大众了,另一部分债务人的家底并不薄,灾后日子过得比江淮滋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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