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锋在那里呆了很久,久的连她自己脸上都落满了煤渣灰土,眼泪掉下来,拿手背一擦,都是乌黑的眼泪。
她回家被妈妈狠狠地骂了一顿,因为她的白色校服全被弄脏了。
妈妈烧了开水,帮她洗澡。她的发丝里洗出来很多煤灰,连鼻孔里都是黑漆漆的。
故事的最后,在氤氲的水汽里,白茫茫的一片,干干净净的白色。
季锋伏在妈妈的肩头,小声地说:“他们是不是在欺负爸爸呀?”
母亲抱着她,眼泪低落在季锋肩头,顺着脖颈留下来。
母亲说:“你看错了。”
她看错了吗?
那是记忆里的父亲,木讷,不善言辞,遭人欺负。
他死掉的时候,季锋想努力回忆起那些脸庞,那些欺负过父亲的人的脸庞。可是她想不起来。
她只能想起父亲被人戏弄的狼狈。
那笨拙的,奔跑的身影,是不是和此刻的自己一样。
她也笨拙地追逐着一个人,像被戏耍,也被抛下。
朴具里在前面滑着,姿势标准,体态优美,她甚至还扶了下护目镜,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这群人。
季锋终于还是变成一个小丑。
最后一圈,警铃大作。
季锋却已经耗尽力气。
她明明滑在洁白的冰场上。
但是她感觉自己鼻子里都是难闻的煤土味道,头发里也藏着洗不干净的煤灰。
季锋太阳穴突突地疼。
她直接倒了下去——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
她的冰刀仿佛是磕在了冰面,也许吧。
她倒的时候连保护动作都没有。
季锋的身体好像完全失去了控制,她的手好像还在扶冰,人就已经摔出去。
尖叫声,呼喊声,好像都听不见了。
她躺在冰面上,看见冰场吊顶上刺眼的灯束。
季锋闭上眼睛,眼前还存着灯光的残影。
爸爸。
第19章 风暴中心,何事惊慌。
安静。
房间里特别安静。
季锋缩在床脚,自己抱住自己。
她摔倒以后,是被担架抬下去的。
滑出去,撞到场边的软体围栏。
蜷缩起来,缩成很小的一团。
队医和教练跑过来,围着她,问东问西。
江为止一路从看台上冲下来,他好像很着急,说了很多话。
但是季锋什么也听不清。
担架上来了,把她抬出去。
江为止追着她跑了几步,很快就被教练们拦下来——男子 5000 米接力马上开始。
他应该在场的。
江为止是冲刺棒。
队医给季锋做了全面的检查,因为摔倒,她的膝盖直接跪在冰上,引起旧伤复发。
不过还不算太严重。
队医姐姐叮嘱了她几句,见季锋满眼失神,就摸了摸她的头,叹口气,出去了。
房间里太静了。
安安静静的,有点心慌。
季锋蜷缩起来,拿被子枕头捂住头,却还是能听见滴滴答答的钟表秒针的声音。
头疼欲裂。
她捏捏眉心。
房间的隔音不是特别好。
隔壁传来欢呼声。
是叶又绿和其余几个女队员。
她们没去冰场,在别的房间一起吃零食、看转播。
叶又绿的嗓子尖尖的,很具有穿透力。
“啊啊啊赢了!!!”
“赢了赢了赢了!!!!!”
空旷的房间,薄薄的墙壁,传来欢呼雀跃。
季锋拿出手机,微信里有一些消息。她都没点开看,只点开了转播。
江为止的冲刺棒打得非常好。
他发挥出来了自己的最好速度,接棒的时候中国队只排第三名,江为止却反超成第二,最后一个弯道,他凭借高超的路线控制能力和判断能力,选择了意料之外的路线,从外道超越,以一个刀尖的优势,拿到了男子接力的金牌。
真是一桩好事。
央台的记者正在采访男子接力团体。
人人都笑着。
季锋也笑了一下。
记者问:“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江为止想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他看了一下镜头。
用很清澈的眼神。
江为止似乎终于组织好语言,他认真地说:“我希望……嗯……每个人,每一个人都开心。”
他用手点着胸口,那里是季锋和他互相交换的 pin。
现在那枚小小的熊猫徽章就卧在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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