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先为遭遇灭顶之灾的村庄感到沉痛,还是该庆幸自己没有因为立即下山而成为泥流中某块残骸。
贺霂觉得这应该就是方丈执意留下他的原因吧。
贺霂想去找刚才引他们进来的小沙弥时,他却主动过来了,端了一盘白面馒头放在空着的方桌上,让他们垫垫肚子。
“寺里只有这些粗茶淡饭。”小沙弥说。
“多谢。”贺霂道,“我方便现在去找方丈说几句话吗?”
“方丈饭后就歇下了,现在怕是不方便了。明天上午他会在大殿念经,结束之后您可以去找他。”小沙弥说完就走了。
夜里的寺庙除了风雨声之外一片寂静,但贺霂知道,这一夜绝对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不知道夏予会不会担忧自己,他此刻无法下山,更无法向她报平安。
冬日里的天总是亮得很迟,天还没完全亮,外头就传来了诵经声。
贺霂静静站在窗前,等待诵经声结束。
天亮了。
贺霂站在方丈身侧诚恳地鞠了一躬,说:“方丈,多谢您收留一晚。”
“不用客气。”方丈也回了一个礼。
“我有一事想请方丈为我解答。”贺霂又道。
“请说。”
他问出了疑惑了一夜的问题:“昨天我准备下山时,您为什么让我也一起进来?”
“昨天天色看着不好,恐有大灾,吩咐了小弟子,无论谁来都请他们先进来。”方丈解释得很简单。
似乎真的只是出于一种预感。
“多谢师父解答。”贺霂没有继续问下去。
“等太阳出来了,施主就可以下山了。”方丈没有说为什么要等到太阳出来才能下山,贺霂也没有问。
贺霂站在寺庙门口徘徊,当太阳真正穿过云层时,他见到了想见的人。
“夏予。”
他看见夏予睫毛上挂着泪珠正颤颤巍巍地往下落。
夏予的脚步有些踉跄,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他奔去,她的身体重重地撞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像是怕他会再次消失一样。
贺霂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回抱住她,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后背,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差点以为你——”夏予的声线因为落泪而有些颤抖,她说不出后面两个字。
贺霂了然,他没有追问,而是更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他柔着声安抚:“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别哭啦。”
夏予像是缓过来一般,握紧拳头捶打他的腰背:“打你电话也不接,要把人急死了。”
说是捶打,但其实和大饼在他痒痒似的。
贺霂解释:“忘在车上了。”
“那你的手表呢?你知不知道有个人戴着你的手表遇难了,在医院的时候我都吓死了。”夏予想来还是一阵后怕,她多害怕那个面目全非的人会是贺霂。
“手表?”贺霂思索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前两天拍戏的时候摘下来放在桌上,等想起来去找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可能被谁拿走了吧。”
剧组里道具太多,被人拿走也不是少见的事,通常情况下贵重物品要自己保存好,否则丢失了也怪不了别人,贺霂自己没放好,加上太忙没时间在意,自然没功夫去追究。
夏予缓了缓终于平复了心情,她拽着贺霂的衣角,说:“你快和我下山去吧,叔叔阿姨在山下也着急得不行。”
救援队队长早已联系了在山下焦急等待的贺父贺母,他们悬着的心终于能够放下来了。
贺霂下山后,和父母说起在山上的机缘,贺父道:“是要好好感谢那位方丈。”
做生意的人最信奉这一套,尤其是救了人的命。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叶女士就安排好了寺庙的下一步修葺计划,以及捐赠的香火钱。她甚至交代了助理安排好时间,等待一切尘埃落定后一家人要亲自去山上。
“爸妈,我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反而是你们白头发都多了几根。你们都先回去好好休息下吧。”贺霂道,“妈,您黑眼圈都出来了。”
“臭小子,找骂是吧?”叶女士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容。
“晚上,带着夏予我们一起吃顿饭吧。”贺父在上车回酒店前对贺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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