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的差点找到过几次,可每次快要接近刘斋舲死亡的那个城市的时候,我哥就会找借口避开,或者直接听不见对方跟他说的话,会默认就是没有找到,然后换一个人帮忙继续找。
金奎说,所以你说,他如果不是真的失忆,而是假装不记得了,那人得有多痛苦啊。
涂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金奎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可能他们兄弟俩也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毕竟这两人陪着谢斋舲找了二十年,花了很多钱,走遍全中国,只为了找一个早就已经死亡的孩子。
涂芩静悄悄起身,走到她的瓶子陈列室,抱着玻璃瓶缩在了陈列室的按摩椅上。
她需要安抚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
如果,她仍然只是想要尝试一场恋爱,那么这些其实都不是她需要去纠结的问题,谢斋舲是自愿的,而她在这段恋爱里,也不是没有真心付出,她如果离开,必然不会知道谢斋舲的结局,她真的只要像谢斋舲说的那样,一路往前就行。
这才是对的,才符合她一直以来给自己灌输的价值观,要爱自己,要自私,不要被牵绊。
可是,她做不到。
她真心付出了,也一步步的靠近了,她的喜欢是真的一点点变厚了,就像姚零零形容的那样,她已经陷入。
她在知道真相以后,第一个反应是谢斋舲真的挺累的。
不是他是精神病,不是和他谈恋爱分开他可能会死,也不是他可能这辈子都要去找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孩子,而是,他真的挺累的。
自己过得那么惨,却仍然照顾着身边的人,忍着刘家人的骚扰,谈个恋爱,都得防着恋爱对像随时抽身走人。
要继续陷入吗?
涂芩问自己。
不抽离,接下谢斋舲那么厚重的爱,从此以后不是一个人。
同样的,也要接下那么沉重的负担,像金奎金五一样,一辈子配合他,去找那个孩子。
涂芩突然很轻的苦笑了一声。
她居然想到了一辈子。
***
谢斋舲醒来已经是半夜,客厅里亮了一盏夜灯,涂芩不在客厅。
他坐起身,有点茫然。
环顾四周,两个房间的门都开着,都没有灯光。
“涂芩。”他喊了一声,嗓子有些哑,轻咳一声又提高音量喊了一声,“涂芩?”
没有人应。
谢斋舲站起身,听到卫生间有水声,他走近,又喊了一声:“涂芩?”
其实他只是想确认下涂芩在不在,或者,有没有又跑去厕所吐。
“等我一下。”涂芩从卫生间探出一个头,很快又缩了回去,“我洗澡。”
谢斋舲愣住了。
她……是洗澡洗一半跑出来的,头发湿嗒嗒,脸上也湿嗒嗒,露出来的半截肩膀也湿哒哒。
还带着一股蒸腾热气和沐浴露的味道。
是痱子粉味的。
谢斋舲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在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梦,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刚缝了针麻醉已经消散的大腿传来一阵刺痛,他才恍然回神。
他梦游一样回到了自己刚才坐的沙发上,抱着那个粉红色的抱枕发呆。
睡着前,他让金五把病历发给涂芩了。
那里头有他所有的秘密,他所有不好的腌臜的连他自己都要竭力遗忘的秘密。
那是他最后一道防线。
他远没有看起来那么镇定,他知道正常人都不太可能接受这些事,连刘阿姨在知道他和金五有精神病后,都纠结过小半年,要不要继续留在工作室里给他们做饭。
他把这件事告诉涂芩,是一时冲动。
当涂芩点开了他病历的那一刻,他捏着自己已经开始退麻的伤口,是做好了今天晚上就是他们最后一天的准备的。
如果分手,那他就去解决掉康立轩,如果说他这辈子的结局只能是同归于尽,解决掉康立轩,比解决掉刘进好。
如果涂芩不走,那他……
那他该怎么办?
像涂芩一样,勇敢一点真的尝试往下走吗?
他……配吗?
“你抱着抱枕干什么?”涂芩吹干头发出来,看到谢斋舲用一种非常乖巧的姿势,两腿并拢抱着粉红抱枕,头发睡得有些乱,脸上都是茫然。
谢斋舲茫然的看着她。
涂芩就顺着抱枕的角度,看了一眼谢斋舲用抱枕遮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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