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芩就这样看着他站起来,看着他走回来。
谢斋舲被她看得走路姿势都有些不自然,走回来的时候微蹙着眉。
“急诊室那个孩子……”涂芩问他,“如果报警没用,打也打不了,你会怎么做?”
没有打不了的人……
谢斋舲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能问问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吗?”
刚才她打电话没有避开他,隔着手机,他只听了个大概。
这种事情他并不擅长,但是涂芩一直到现在,眼睛都是有些失焦的状态,手指尖好不容易才止住颤抖。
这显然是有些不太对劲的,他见过她把自己锁在车里头镇定报警的样子,也见过她冷冷地让一个大男人离开的表情,她不是一个被十几岁孩子划了车知道家庭住址后连站都有些站不稳的性格。
她慌得有些六神无主,很多动作和行为都是下意识的。
他一直陪着,所以能看得到她一点点找回智的样子,甚至不需要旁边的人做些什么,她就静静地坐在这里,一点一点找回镇定。
她总给人一种不需要帮忙的感觉。
所以她在这种没有完全冷静的情绪下主动开口询问的动作,让谢斋舲觉得自己必须得给出答案。
得很慎重地给出答案。
于是他们两个就坐在派出所的办事大厅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吃掉了那一包糖炒板栗。
涂芩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又冷静了不少。
起码能吃出栗子的香味了。
谢斋舲听完这些,就又开始沉默。
涂芩也沉默。
真的冷静下来以后,她开始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太多了。
谢斋舲在路边等她回家,陪她报警,又坐在她旁边听她说了半个多小时的话,两人分吃了一袋板栗,一杯热可可一杯咖啡。
她几乎把这件事每个细节都说了,包括自己的工作,章琴对这件事的看法,自己对这部网剧和投资商的看法,描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并不客观,塞了很多自己的主观想法进去。
她甚至说出了那一句,我非常不想委屈自己。
太……近了。
谢斋舲身上那件黑色羽绒服就贴在她左侧手臂上,因为两人聊得太久,所以她现在左侧手臂能感觉到对方传递过来的温度。
还有味道。
她之前都没有发现,谢斋舲身上有一种记忆里小时候玩石头把石头盘出火星后的味道,非常淡,隐隐约约的像是寺庙里染上梵香的陈木。
触感和嗅觉,都有种被侵略的不适。
最重要的是灵魂在她失去智的时候,为他破开了一个口子。
涂芩藉着把手里热可可杯子丢掉的动作,站了起来。
“回去吧。”她说,“很晚了。”
语气就这么淡了下去,也没有再问她到底应该怎么抚平委屈。
态度转变得太明显了,还在想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谢斋舲明显愣住了,半晌才点点头。
“我还……”涂芩站在那里,动作幅度有些大的左右转着身体,手指很随意地指了一个方向,“要去买点东西,你先回去吧。”
谢斋舲安静地看着她,又点点头。
“今天谢谢你。”这似乎是她现在唯一能说的话,于是郑重地又谢了一词,“真的谢谢。”
“嗯。”谢斋舲也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手里拿着他们没喝的那两杯饮料,笑了笑,“不用谢。”
涂芩在原地呆了一秒,咬着唇挥挥手走了。
谢斋舲把那两杯彻底凉掉的饮料拎回车上,发动车子前看着前方发了一会呆,也开车走了。
***
“哥,刘家的人这两天没去工作室了,我们可以回去住了。”金奎嗓门大,在客厅讲话谢斋舲带着降噪耳机在书房都能听得很清楚。
不过谢斋舲没他,手提电脑的视频还在播放,是一部古早的黑陶纪录片,墨市民间艺术家协会会长陈洪发给他的,说民协新的五年计划里有几个重点项目,其中一项就是黑陶相关的,要拍纪录片、电视剧还有几个大展。
谢斋舲一般不会去掺和这些事,他只要碰了黑陶,刘家那边肯定得来闹,不够烦的。
但这个会长在他最难的那几年帮了他很多忙,欠着的人情这辈子都还不完,所以他不可能完全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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