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尖锐习惯了的女人并不会放过他,也没有自己刚动完手术需要静养的自觉。
她在说话,声若蚊蝇,周轩不得不起身。
杨沧:“你也走吧。”
很低,他听见了。
周轩:“什么时候再来?”
杨沧:“来干什么?”
周轩撇了眼旁边开始哭闹的婴儿,“这个问题你可以去找别人解答。”
说罢,他过去看护工换尿不湿,并没有打算继续搭理杨沧,王玉莲一边换一边放慢了动作教他。
周轩也不说话,颔首学着。
过会,医生过来按压杨沧的肚子,剖腹产结束,胎盘剥离之后子宫上有创面,需要手动按压促进宫腔内淤血排出体外。
医生上到病床,对着她刚开了口,就连清浅呼吸都会抽着疼的肚子狠狠按了下去。那双手像按压一块没有生命体验的橡皮泥,搓圆揉扁,杨沧瞬间冒出一身冷汗并怀疑自己就要成肉泥了。
婴儿不停啼哭,机械起伏的动作中夹杂着她疼痛的呜咽,空荡荡的房间变得逼仄沉闷,无人说话,窒息静悄悄地蔓延开来。
周轩沉默地看着孩子,眼尾都不曾往这里扫过。
杨沧的眼眶疼到发红,却狠厉道:“用、用力,医生你可以……更、更使劲一些按压……”
这是必经的阶段,只有用力,才能把淤血清空的彻底。
她笑,笑得歇斯底里。
舌尖似乎都被她咬出了血,口腔里一片血腥苦涩,却是身下的垫子晕染开了大片腥红,血块散落,触目惊心。
刺眼灼烧,如同火烧云时勾着血的惨烈黄昏,一轮红日静静挂在燎原的地平线上,像极了杨沧最终拿着亲子鉴定,去找周轩的那个傍晚。
她有备而来,就连周轩不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可能性都考虑到了。
男人骑着一辆喜德盛里款式很老的黑灰色山地车,大概是刚从研究院出来,才到人才公寓的门口就被她拦了下来,一条腿支着地面,另一个脚还踩着脚踏。
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觉得这台车时尚年轻的花纹并不符合他沉稳老派的气质,应该是淘的二手车,如果他能乖乖按照她的心思走,她不介意抽点时间,挑选辆TREK送给他。
不过这时候显然不是思考送他哪辆车的时候,男人并没有看她手里的材料,罕见地蹙起了眉,语气带着上了一天班又碰见了个大麻烦后的烦躁。
“杨沧,我没想到你能这么蠢。”
杨沧浑不在意,手里的文件点了点他肩膀,“查都查了,你不看看?”
周轩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女人拦在他回家的路口,对他说:“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要是不信你可以看看这份亲子鉴定。”
女人巧笑嫣然,似乎觉得自己还有几分体贴。
周轩静静看她,身后一轮红红的太阳在他身后洒下瑰丽血红的光影,那张脸陷在烈焰的逆光里,杨沧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无辜地耸耸肩,语气却并不是那么轻松。
万齐枝乐了声,玩着手上的美甲,瞧着道:“杨沧,别太没出息了,为个男人把自己磋磨成这样。”
她一向对女儿期许颇高,作为家里的独女,杨沧也向来心比天高,万万没想到在个穷小子身上重重跌了个跟头。
“婚好不容易都离了,这泥窝里爬出来还得沾些泥点子,那些穷亲戚甩都甩不掉,你可别蠢到又让他们沾染上你。”
这是还在为昨天杨沧对复婚的事松口做计较,她以前天天盼着杨沧清醒,但是她自己的女儿她清楚,做了什么决定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好不容易离了婚,绝对不能再和这么一家子人纠缠到一块了。
她絮絮说着,像对着一具早已凉了的尸体发牢骚,除了杨沧还能看见的呼吸,她冰冷发白的脸和一动不动的状态,说死了也不过分。
豪华温馨的VIP病房,像一间停尸房,阴冷、沉闷、逼仄。
随着推开的门,终于搅散了阵阵阴风。
周轩刚从出生证明办理那里过来,他去走孩子的一些手续,第一步就要出生证明。
在办理柜台后,女人看了他一眼,问:“爸爸是吧,你家孩子叫什么?”
周轩顿了下,“抱歉,我过会来办理。”
女人见过不少这情况,说:“名字想好了再来。”
周轩拿着手里的资料回去,医院的电梯里总是那么多人,有一对夫妻也是刚从出生证办理那里过来,两人喜滋滋的讨论着孩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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