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程楠赶忙躬身捡起来,但镜片在地上擦过,脏了一小块。
程楠有些紧张,“实在抱歉,女士。酒店应该有清洗剂,我这就拿去找人帮您清洗一下可以么?”
老太太华发微卷,穿一身旧红旗袍,胸前戴了一串羊脂白玉。看上去是质朴低调的老人,身边也没几个人环绕。
她慈眉善目的看程楠,“小姑娘,你叫我女士?”
程楠点头。
老太太呵呵笑,“我姓赵,他们都叫我赵奶奶。”
程楠赶忙回答:“赵奶奶。”
老太太笑着,“小姑娘,麻烦你去那边帮我拿个鲍鱼酥吧。”
“好。”程楠放下她的眼镜,转头用一只水晶碟盛了一块儿鲍鱼酥过来,路过时,她还顺手取了一杯水。
程楠把碟子递到赵奶奶手上,把水放在一旁,又拿起了她的眼镜,“奶奶,您先吃着,我马上帮您拿去擦擦。”
赵奶奶摆摆手,笑说:“没事,这镜片不能常规清洗。我儿子还帮我带了一只备用的。”
“您儿子在哪里呢?我马上去找他。”
赵奶奶顺手往左边一指,“他们在那边那栋楼,太远啦,别费那麻烦事儿。你就在这儿陪我吃点东西说说话吧。”
眼看着鲍鱼酥从赵奶奶嘴角擦过,程楠无奈,把手帕递给了她,微微一笑,“我还是去拿吧,不麻烦。我速去速回,劳烦您等等我。”
程楠穿着高跟鞋,跑起步来却是一点不耽误,长裙翻飞,赵奶奶看她那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样子,又笑得合不拢嘴。
程楠一路快步飞奔,穿过大堂去到贵宾楼。
贵宾楼装潢华丽肃穆,她进去前被门口两个穿黑西装的人拦下,仔细盘问了一番才放行。
这边人少,走廊里静谧又空荡,白金大灯打在黑色镜面墙上,映出了程楠的藕粉抹胸长裙,她每走一步,裙摆就轻轻飘一步。
她隐约意识到这地方她似乎不该来的,但她也不愿让老人家视线模糊。
高跟鞋踩在黑白流纹地毯上,她脑袋懵懵,顺着前方走。
绕开一只鎏金花瓶,她来到拐角另一头。
这次,终于瞧见人影了。
宽敞压抑的走廊尽头,城市繁华的夜景映在高挑的落地窗上,冷白的光芒下,一行穿西装的男人朝她走来。
他们十分安静。
最中间那人稳稳坐在轮椅上,肤色雪白,灰西装黑领带。瘦削锋利的下颌微微一抬,深黑的瞳孔与银色领夹一同折出寒光半寸。
他的视线沉默扫过,没有落在她脸上。
程楠却瞬间被钉在了原地。
她从没想过,会在这样出其不意的场合——此时此地,忽然,见到顾知许。
他们脚步无声,只有些许轮椅转动的声音,顾知许身后便是深蓝西装的兰哥,旁边还有几个略微上了年纪的男人。
程楠手中的眼镜忽然脱落,她急忙退到一旁,狼狈低头去捡。
他们从她身边路过。
程楠心跳如擂鼓,手指发颤,不敢抬头。
视线可及之处,只见轮椅踏板上停着一双锃亮的高定皮鞋,笔直的西裤上方搭着一只苍白的手,腕间戴着一只折射银光的手表。
错身而过,程楠浑身微抖,总觉得有一道阴冷的光落在她头顶上。
好久不见。
顾知许那张脸还是那么摄魂夺魄。
额前碎发全部梳起,一张脸尊贵又冷漠,看上去虽略显消瘦,但气色不错,眼尾微挑,便自带一股子上位者的傲然。
轮椅的声音渐行渐远。
程楠的手指捏了又捏,突然起身,冲着他的背影喊道:“顾总!”
他们一行人脚步顿住,顾知许手指微抬,但没回头。
程楠怔怔看着他的背影,那后脑黑发短而利落,脖颈纤细白皙,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你……”她不知道该问什么,每次只能苍白的问一句:“你最近还好么?”
顾知许大概也听烦了。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她话音刚落,他便手指一挥,兰哥立刻推着他继续往前走了。
程楠记起来,上次春节给他打电话祝贺时,他也只是随口淡淡应了一句。多说两个字都不肯。
当年的事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深深沟壑,以他的脾气,还能搭理她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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