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在傍晚时已经停了,别墅外的一圈灌木和对面屋子巴洛克顶上都挂了一层霜白。
一场大雪让气温骤降很多。
前天程楠还可以披着大衣绕几个巷子去买爱吃的可颂,今天出门就必须裹厚厚的羽绒服了。
她知道,这样的天气,那个人最受不了。
“兰哥。”程楠顿了顿,“我不回去,你也会有办法的吧?”
兰哥跟在他这么多年,堪称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程楠知道,方法总归是有的,只是可能不那么舒服。
兰哥不舒服,她不舒服,那个人更加不舒服。
“我可以让医生再给他打一针,能睡到明天。”
“他本就该多休息。”
“是。”兰哥又道:“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休息,但身体总不见好,主要是他心情糟糕,不愿意吃东西。”
“那就给他挂营养针。”
兰哥摇头,“没办法再挂营养针了。最近静脉炎很严重,右边胳膊红了很大一片,签的字也是东倒西歪的,已经抬不起来了。”
程楠五根手指紧抠在玻璃上,皱起了眉头,“右手不行,那不是还有左手吗?”
兰哥沉默了。
程楠的呼吸在他的沉默中逐渐变得燥热,眉头也越皱越紧,“总之我明天也不会回去,短时间内都不会回去。在这期间他要是又发疯,就让医生给他多打几针。”
兰哥叹气,“楠楠,这不是打针可以解决的问题。”
“他不吃饭就不给他吃,我不相信有活人能硬生生给自己饿死,实在不行就硬灌进去。您舍不得折腾他,他醒了可就要折腾我们。”
兰哥又沉默很久。
半晌才答:“好。”
挂断电话,程楠转身看见顾衍站在自己身后。
他两手抱胸倚在餐桌边,俊俏的脸上似笑非笑,挑起眉问:“你要折腾谁?”
程楠还心烦着,没好气的呛道:“你觉得还能是谁?”
“又是小叔叔?”
程楠没说话。
她正好渴了,餐厅那边水壶已经见底,两个人一起去二楼冰柜拿椰奶。
这栋别墅面积大挑高也优越,楼梯是意式双螺旋形,雅致又纤长。
程楠走到一半就不耐烦了,“谁设计的破楼梯那么长?”
顾衍忍不住笑,“有你家的长?”
“我家有电梯。”
“这也有啊,喏,那边角落里。”
程楠瞄一眼那远得像在天边的电梯,闭上眼睛。
心里直堵得慌。
“哎我说你啊,也别太任性了。”顾衍两手插在休闲裤口袋里,事不关己的笑:
“小叔叔虽然对你严厉了一些,但是你毕竟是他花那么多心思培养长大的。你知道的,我们全家上下都没有他在乎的人,甚至他父母他也不在乎。”
程楠斜睨他一眼,“他一门心思全在我这里了,哪还顾得着别人?”
顾衍摊手,“那你不得对他好点。”
“顾衍,你体验过极致的管控吗?”
程楠突然仰起头看他。
“你上学可以交朋友吗?”
“你可以和同学们去春游吗?”
“你可以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吗?”
“你当年十五岁不上高中,瞒着你爸妈休学去周游欧洲,他们说过你一句不是吗?他们有把你半途抓回来让你对着观音像磕头认错,跪三天三夜吗?”
“……”顾衍挠挠头,“他们说了句“下次可以和我们提前商量”。”
抵达校门口,兰哥把上次去圣彼得堡带巧克力递给程楠。
她道了谢,飞快推门下车。
兰哥又没忍住,叹气道:“楠楠!无论怎么样,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再对他动手了。”
程楠的脚步停住,“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程楠身形高挑,二十岁,已然足够成熟漂亮。她身上套了件灰色大衣,步履匆匆跑入夜色,头也不回。
兰栩安望着那背影,思绪万千。
当年那个躲在顾知许怀里,小心翼翼眨巴眼睛偷看自己的小女孩——真的已经长大了。
-
深夜,屋子里十分宁静。
顾知许又发起了高烧。
他脑袋很晕,虽然难受但是醒不过来,干呕和咳嗽都只能凭借本能,睁不开眼,大脑始终是混乱的。
想唤程楠过来,但嗓子喑哑,发不出任何声音。
整个人像是掉进了无边的混沌中。
“哥哥?”
顾知许忽然听到声音,努力睁开双眼,入目便是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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