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视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那认真的眼神也让人无法欺骗。
华绍懿觉得真是见鬼了,他居然觉得这个女人此刻有几分欧阳霄把人看透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发毛。
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这气势,就算是丫头出身,跟欧阳霄那也是配得上的。
“我要去找他。”
“喔,这件事情我已经让人盯着了,也派了人去寻,你这肚子月分也挺重了,就别操心了,小心地让自己别染上疫症就行,少让他操心……什么?!”华绍懿叨念到了一半,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什么,顿时拉下脸,“你这不是胡闹吗?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也知道外头现在是什么状况,你还想着往外走?你就是不把欧阳霄放在心上,难道连他这一点骨血也都不放在心上吗?!”
“我要去找他。”蒲梓伶又重复了一次,挺直了背脊站在那里,眼神没有任何的退缩,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征询他的意见。
华绍懿忍不住皱眉,觉得之前以为这姑娘好性子的自己果然是眼睛瞎了。
她根本就跟欧阳霄一样是执着倔强的硬石头,软硬不吃啊!
“你自己说说,你挺了一个大肚子能够做什么?找人?我派了那么多的人手去,难道还差你一个?行了,别捣乱,这段日子你也跟着住在县衙中吧,我再另外拨几个人手照顾你……”他自顾自地说着,不打算再跟她废话了。
蒲梓伶知道自己挺了一个大肚子,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愿意帮她的,可她还是要去。
对于欧阳霄,对于她对欧阳霄的感情,她本来还有一些不确定和不安,可她在听说他失去了消息之后,心中的不确定就全都变成了同一个声音——去找他!
她不发一语地转身就走,华绍懿还以为自己真的把这个女人给说服了,也就不管她,继续思考着该从哪里调药材,来想办法压制住现在这股看起来快要失控的疫情。
结果不到一会儿,守在外头的小厮就急急忙忙来报,“世子爷不好了,蒲娘子乘了马车走了!”
华绍懿手中的玉笔顿时折成了两半,他咬着牙,脸色比乌云还黑,觉得心肝肺都疼了起来。
“欧阳霄,看看你找的女人给本世子添的麻烦!”
而被一堆人挂在嘴边的欧阳霄,此刻则是窝在一棵树上,他衣衫沾满了尘土血迹,水袋中的水所剩不多,嘴唇干裂得脱皮,即使他的附近就有一潭湖水,他也不敢喝。
他还记得她剖尸的时候弄出来的那一堆虫子,也记着她说过那虫子只怕是依水而生,如果不能完全煮开,不要说喝进肚子里,就是碰也最好不要碰。
自己在镇辅司许多年,还是头一次遭了这样的大罪,而原因居然是一堆的虫子,想想也真是够不可思议。
欧阳霄和华绍懿的想法没有错,清查之下,的确有两三个地方,在秋收送粮时晚了,扣除掉地处偏远以及收成不好的可能性,他们就把目标锁定在这个叫做远山县的地方。
远山县的县令胡仲直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政绩,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这人上任后不久,这里的山匪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只是没了山匪的骚扰,这地方似乎也没因此而繁荣起来,甚至每年的税收越来越低。
那时欧阳霄看完了资料,觉得就算不提那些尸首的事,这人肯定也有些古怪,就锁定了他打算好好的查查。
结果一查,不只是查到了那些尸首的来源,甚至还不小心动了这占据山头的山寨,他一个人挑了半个寨子,身上的衣裳也被染红了大半,最后暂时躲进树林里,一躲就是两日。
他早发觉自己因为胸口被划上了一刀烧得厉害,有几次都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但他还是咬牙撑了下去。
他要回去,即使没人等着他也要活着回去。
他在神思恍惚中,想起那日最后见到她的样子——她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他知道那是她退了亲的前未婚夫,两人说着话,他甚至还牵起她的手,而她却没有立即甩开,看起来像是默许了。
那时他觉得自己几近疯狂,直想将那男人的手剁了,甚至想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酷刑都往那人身上招呼。可他终究是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眯着眼看着他们,然后他终于明白了之前一直不明白的事。
桑歌在他最狼狈的时候给了他温暖,所以他一直记着,甚至在那场意外之后,即使被逐出家门,也要寻到她,娶她为妻。
但直到看见蒲梓伶跟那男人亲近,他才知道,他为桑歌做的那一切,跟男女情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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