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她如何回答呀?林巧儿羞红着脸,低头剥豆荚,半天不言语。
“你倒是说呀!免得让你爹和娘瞎操心!”
林大婶真搞不懂自己这一条肠子通到底的个性,怎会生出这个性格内向的女儿来?
“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林巧儿微笑细语,眼光如梦,想起蜜月,想起那一屋子的书和画。
“什么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娘没学问,你就别和娘打哑谜了!我那女婿到底待你如何?你倒是说呀!”
“他吗?应该算是不坏吧。”
林巧儿轻声说,却无法不想起他鲁莽性格中的粗暴,在花园里的那一幕,至今犹让她心惊,对于蒋孟庭和叶梦殊深怀歉意。
“当初为了应付那些债主,不得不将你嫁给他,你爹和我都不安的很,很怕你嫁过去会受委屈,若他待你不好,娘,娘的心──”林大婶说着说着,眼眶忍不住红了,擒起衣角拭泪。
“娘──”
林巧儿不是不肯直截了当地回答,而是,婚姻岂是好或不好,一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呢?那既甜又酸,既苦且辣的滋味,她还在努力适应。
“爹娘养女儿这么大,恩重如山,嫁给他是女儿自己的选择,当初既做了决定,就已准备好担待一切,娘不用操心,女儿已经是个大人,懂得为人妻子的道理。”
林巧儿也红了眼眶,微笑着安慰母亲,她不惯说谎,不愿粉饰太平,却真有足够的决心去理好这一场婚姻,她──对楚霸天有一种无法解释的信心,但单靠信心还不够吧?她希望自己能更懂他,也希望他能真正懂她。
“虽然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无论孩子多大,永远都是父母心头的一块肉,你过得幸不幸福,为人爹娘的,怎可能不挂心呢?”
“娘!”林巧儿感动地投入母亲怀中。
忽闻厚根鞋叩叩叩的声音响起。
“巧儿,听说你到家了,我专程来看你!”果然是罗慕兰,人未到声先到。林巧儿连忙起身招呼。
“哎唷,打断你们母女两说体已话啦?罪过罪过!”
“没的事,老师您请坐,我还忙着,先让巧儿陪您多聊聊。”
林大婶拭拭眼角,和罗慕兰交换个眼神,退到里间沏了壶茶出来,搁在几上,就又匆匆忙别的事去。
罗慕兰拉着巧儿东聊西扯地,话锋转呀转地,竟同样又是转到了她的婚姻上来。
“我说巧儿呀,那楚霸天若是敢待你不好,你就明说,别怕,一切有我,当初呢,原是一番好意,既促成这椿婚事,我就有责任……”
罗慕兰吱吱喳喳扯了一堆,眉心上的紫色小痣也随她激切的表情微颤。
“没错,夫妻之道贵在相互扶持,彼此尊重,若那楚霸天敢胡来,我等岂可坐视?定要讨回公道!”
简唐山也来了,脚才跨进后院,马上拍着胸脯,说得义正辞严。
林巧儿哭笑不得,怎么大家都一鼻孔出气?仿佛她婚姻若不够幸福,就是他们的罪过,难不成她得贴个标签在脸上,召告世人她很幸福才行?她的压力好大哦!
“你有什么能力在这里大放厥词?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妄想保他人?”
罗慕兰瞧着简唐山就有气,最近世道乱,不景气,她的沉重愈来愈少,这笔帐她全算在简唐山身上了。
“那你又多神通广大?”简唐山不甘示弱,立即反唇相稽。
“什么混帐话?我那私塾从父亲手上留下来,原开得好好的,若不是你故意搅局,抢我的学生,怎会如此?”罗慕兰气得发抖,浑然忘记此行的目的,指着简唐山的鼻子骂,“你的私塾又如何?小猫两三只,我看你能撑多久?”
“能比你多撑一天,就是一天!所谓好男不与女斗,若你求我,或许我慈悲心大发,分几个学生过去,你也不至面上无光至此!”
“你你你──你这个臭简唐,下三滥的六指穷酸,我罗慕兰不过是让你,你以为你真有本事?我呸!”
两个人又斗起来,声音愈骂愈大。
林巧儿微笑着掩住耳朵,连忙乘机逃开,匆匆告别父母,躲避那些令人困扰的关怀。
林巧儿前脚才走,叶梦殊和蒋孟庭后脚就到了,而那两位教席竟还在吵。
“我们是要帮巧儿姊姊的,你们竟还如此?羞不羞呀!”
叶梦殊向来骄纵,也不管对方是长辈还是晚辈,劈头就骂,骂得罗慕兰与简唐山满脸通红地住了嘴。
“但是巧儿说啦,楚霸天待她不坏,会不会是我们杞人忧天了?”罗慕兰瞪了简唐山一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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