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魇(11)

2025-10-06 评论


从他四岁第一次当着文渊阁众臣和燕王的面解出《从军行》开始,从不甘于朱允炆的懦弱仁慈开始,从他为了父皇隐忍的委屈第一次对朱棣丢出挑衅目光大言不惭地说着“犯我绵长治世者,虽亲必诛”开始,从朱棣第一次笑说“你果然和我最像”开始,从此带着盘算带着对弈的神采,从父亲迷惑怀疑到幽沉怨恨的眼神——他,已经被打入了死牢,

这个孩子生来就是被控制的玩偶,在皇室尔虞我诈利用与被利用下,用自己的初衷和才能毁掉自己的一生!

燕王视他为敌,父亲也视他为敌——

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是个注定被生父、世人、天下所遗弃的人。

好讨厌——自己——

明明可以阻止朱文圭将那些痛苦翻出来的,可是却又由着他去说……好像,是为了让自己更加痛苦,要自己再承受一次,再深刻地体验一次那些纠缠到噬心的感觉!明明希望一切就此罢休,却还要让自己陷入两难的抉择,十九年无法宣泄的遗恨,口口声声说着不要恨,一边为自己辩解,一边却又将自己推进魔障,给自己一个去恨别人的借口!自己——好自私——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凤兮啊——

凤兮,凤兮,思高举。世乱时危久沉吟——

朱文圭转出拐角的时候,身后闪过一道人影躲在树枝之上。

他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什么动作,显然是知道来者是谁,“放心转告你家公子,他教我说的,我全都说了。”朱文圭垂下眼。

树上的人扬手一挥,丢下一样东西,他仿佛满不在乎,“我家千岁只是来问你的银子可准备好了?他胃口很大,一品堂的四喜血燕羹他最喜欢,因为很养颜。”树上的人说着声音小了起来,恐怕是自己也觉得这话怎么说怎么别扭,可是偏偏是他家那要命的九千岁公子要传达的,“他还说,你要是没有钱,可以跟他借,他童叟无欺,男女不拒,绝对不会放高利贷……”

用魏摇光的钱来请魏摇光的客?

“……”朱文圭伸手接下,却发现那不过是一颗佛珠,他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朱棣是虎,朱文奎是猫,总是要将他逼到绝望,逼到无路可退的时候,他才会伸出爪子,才会想起有种东西叫做——血债血偿。魏摇光,这次算你对。”他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他说的这句话是他在来之前,摇光告诉他的,他当时说着话还一边啃着凤梨,吃得满嘴都是,对着自家的玉器瓷瓶摸摸吹吹,一点也不像在说着要去逼死一个人般。千岁九公子还跟他赌了一品堂的大餐,显然,这次破费的该是朱文圭。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怪异,树上的人眯了眯眼,好像有些什么超过了他家九千岁的预想。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朱文圭神色一定吸了口气,“我并不想就这样让他死去。”不管他是杀朱棣还是助朱棣,天下会如何,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只是怨恨,那些百官看不清的冷嘲热讽,跪在一个夺了他人天下的人面前俯首称臣,还有你——魏摇光,不过是个不学无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公子,你又怎会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他不过是怨朱允炆、朱棣、朱文奎,好似整个天下亏欠了他似的!锦衣卫、东厂,真想一个也不放过,深宫被囚禁的十九年,就好像被隐藏在深不可见底的角落,再怎么声嘶力竭都没有人来注意他半分,而朱文奎,明明已经该死了的人,却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让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坐立不安!

呵,疯子。树上的人不耻一笑,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悄然离开。

谁也没有注意到,空气中多了层淡淡的花粉味。

第三章执当错将爱(1)

桑枝变了。

她竟然会花一些时间把自己打理好。

这消息就跟太阳突然打西边升起了似的。

虽然她还是那么莽莽撞撞的,还会为了别人打抱不平,至少她不再整天拿着刀子极不雅观地满大街追人,很是稀奇。

桑枝三天两头地来,昨天跟他聊御梨栖的戏唱得好听,今天跟他聊卖菜的大婶很八卦。

好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是桑枝的生活。

“凤兮凤兮,”她坐上桌子,两条腿在下面晃阿晃,凤兮在一旁用瓷碗浇花,她就那么看着,或者说叫欣赏,一靠近他身边就会被那些若有若无不知名的气息感染,不过桑枝不会去在意,她只知道凤兮不管做什么,都是那么好看,“今天御梨栖又唱《莺莺传》呢。”她好像还在回想,“真好听,不过我不喜欢那个结局。”她皱眉很苦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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