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呵呵,我后悔之事,何其之多。
凤兮仰头看天,这里烽火连城,杀戮满地——至此才能明白,与其后悔,不如毁身灭地,你们要恨要怨——就恨着怨着吧——朱文奎,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跟朱棣一样……无情的,自私的魔鬼而已。
永乐十九年,八月。
前建文帝御章玺现于京城,共抓捕所谓反贼一百零六人,广泽王遇刺受伤,龙颜大怒,后由锦衣卫指挥使陆折泠上奏处死为尚,由大理寺定罪后,刑部和锦衣卫总骑监斩,将一百零六人处死于南市,从此绝口不再提及御章玺与聚义会之事。
诏狱。
“哐啷。”锁链重重拖在地上,衣衫上没有很多血,一步一拖缓缓朝前走去。
“进去!”有人冷声喝起,推了一把跟前的犯人。
那犯人披头散发,看不清楚容貌,一推之下站立不稳,“咚”地扑在了监牢的泥土上,扬起了一层灰,额头也擦破了,手臂上也慢慢渗出血迹,并不是如水涌出,而是一点点地,渗透出来。
显然是行刑者很是有分寸,刑伤单从表面很难看出,因为没有多少血迹,一旦磕到碰到,伤口的淤血急剧地恶化,就会慢慢地渗透出来,一点点地痛苦起来,堪比——凌迟!
那犯人一声不吭,咬咬牙,蹲在了角落里,手指已经弯曲暗紫,却还是执意抓起一旁的枯枝,不知在地上比划着什么东西。
“嘁,”看守的一人不屑地骂了声,“疯子!”这个疯子,从进了诏狱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不管怎么拷打都不说话。
“可别弄死了,到时候不好向上面交代,东厂魏督主说了,”另一个看守也瞧瞧里面那犯人,“皇上要活的。”万一弄死了,圣上要起人来可不得了。
“死不了,”两人边走边远,“咱们自己人下手这点分寸是有的,不过是让她不能好好过活,进了诏狱就别想活着出去了!”有嘻嘻哈哈的嘲笑透过廊外。
她还拿着枯枝比比划划,不知在想什么。
三个月后。
冬意四泠。
天空好像蒙了淡淡的一层灰。
他走进房间的时候一直在看天,好昏暗,冷风已起。
很难得的,脸上隐约有些秋意,他看着天的样子就好像透过它在看另外一种东西,或者说,另外一个人,那些延绵的秋意不知道是否可以解释成涓柔。
他看了半晌,突然低下头,“原来……我还可以狠心这么久呐……”好像连自己也很不解——很不屑,他说完自嘲地笑了下,一甩头,推门进了屋去。
“啊——”有人在窗台上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睁开唯一能看的一只眼瞅着走进屋内的人。
进门的人几乎将他当成了空气,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因为这个人已经连续三天睡在这窗台上了。
“啪嗒”一声,摇光从窗台上翻身下来,摇摇晃晃地跌进贵妃椅里,窝了个舒服的姿态,“本公子就这么不入你眼?”他眯着眼睛看着凤兮嘀咕了声,“好歹,本公子是你的救命恩人呐。”三个月前,广泽王奉旨捉拿反贼时遇刺,谁知一场反贼戏,竟然引出了建文帝御章玺,凤兮原本亦是被牵连其中,所幸,此事只有广泽王知,而那几个倒霉的在场锦衣卫却已被风怜懿杀了。
凤兮的脚步停顿了下,桑枝被擒,而他与桑枝关系匪浅,这等事又落在广泽王手中,他定饶不了自己,大可以称凤兮与反贼一伙强拖下水,他只记得摇光当夜大喝一声:“不得了,还得本千岁给你善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知九千岁当夜留宿广泽王府,也不知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谁知第二日竟是平安无事。他不信,广泽王什么也没有说,可事实——就是他什么也没有说,那王爷瞒下了圣上,瞒下了所有人,除了整个御梨栖的人被逮捕,他凤兮,并没有被牵连,反是恰到好处地得了个保护不力的罪,被连削两级,以示薄惩,他心里明白,魏摇光没少为这件事忙。
“一顿饭钱能让那王爷闭上嘴,很值。”摇光嘿嘿一笑,“现在崇拜本公子还来得及。”摇光摇头晃脑,他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威胁别人这种事,自然是不可以做的,当然……如果真的要做,也不可以说出来,还要比别人做得漂亮呢,“你可别忘了,他是什么身份呐。”摇光眨眨眼,琉璃的佛珠就衬着眼眸的明光,极是好看。
“……”凤兮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摇光。他是什么身份?广泽王,朱允炆兄弟。广泽王做事稍显谨慎,是怕朱棣因御离栖一变,而反对自己猜疑上身,所以宁可什么也不说,毕竟……他不是朱棣的兄弟。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无宴
凤兮
桑枝
情有独钟
波折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