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魇(6)

2025-10-06 评论


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惊艳。

可是她没有说的是,她不光因为那份惊艳,还有他毫无知觉下隐约透出的威慑,她——是被吓住的。当然,桑枝不知道那是种什么威慑。

就为了不打扰他所以宁可站在窗外淋雨,还夫子说?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将夫子的话听进去半分,也就不会满大街拿着刀子跑还被别人当笑话看。

“真是好看,跟风怜公子不一样呢……”她格格笑着就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她喜爱漂亮的东西,因为知道自己一点也不漂亮,所以纯粹是那种看见了好看的东西就心痒痒忍不住要去触碰,可是手一碰就缩了回来,仿佛害怕自己会玷污了那些干净,“啊,那个……你……”她别扭地咬咬唇。

他想他终于明白她要问什么了,“凤兮。”他叹息,问一个名字何必这么畏畏缩缩的呢?

“疯兮?”桑枝惊叫起来,“你才不是疯子,为什么要叫疯兮?”她好像很为他打抱不平。

凤兮莫名其妙地看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叹息口气,“凤兮,凤凰的凤。”

凤凰的凤……桑枝眨眨眼,她不认识字,但是不代表不知道,“啊,我知道我知道了,就是那个‘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是不是?是不是?”她抓着他的衣袖,激动万分。

凤兮惊讶地看她,不知她还晓得这诗,他点点头,“你知道?”

“我知道,不,不是啦,我不知道,啊……”桑枝傻傻地笑起,挥挥手,“不是不知道,是御梨栖的风怜公子唱过,所以我知道。”她有点表达不清楚,很显然,她是知道有这么句话,但是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这是司马相如写给卓文君的情诗,“这个名字真好。”她坐在凳子上摇头晃脑,好像他的一切都是好的。

凤兮无可奈何地看她,从小木盒子里取出一把梳子,走到她身后,理了理她杂乱的头发,开始给她梳头。

桑枝张了张嘴,眼睛四下里转了圈,“凤兮凤兮,这头发不好疏,就随它去吧。”她从来都懒得打理那乱七八糟的头发,今天居然有个人亲自为她梳头,她觉得很新奇,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女孩子不梳头,像个什么样子?”凤兮轻轻答了声,自顾自地继续打理,其实这丫头从头到尾没一个地方像女孩子的吧。

“干吗一定要像女孩子?”她嘟着嘴,或者她根本就不理解,什么是女孩子,什么是——女子。

凤兮扯了扯她的头发,引来她惊叫一声:“好痛!”

他好笑地出声:“痛?你早上打架的时候,怎么不痛?”

桑枝咽了咽口水,瞪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我要保护风怜公子!”她还说得义不容辞,视死如归的样子,“他们都在背后说他的坏话,我告诉你哦,”她好像在说着小秘密,“风怜公子人很好,是很好的那种。我不保护他的话,他一定会被欺负的!”

很好的……那种?

凤兮的梳子顿了顿,“傻瓜,”他又笑了,“没有谁能保护谁一辈子的,他们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桑枝不服气地仰头,“才不对呢!如果我不去帮他,就没有人会去帮他了!”她咬咬牙,就好像她被人欺负的时候,如果风怜懿没有救她,大概——也是没有人再来救她了吧,在她的心里,风怜懿是个恩人,“凤兮,你这样一定也会被别人欺负的!”凤兮没有说话。桑枝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她在等着凤兮说话,好像他不说话,那么她也接不下去。

长发顺在手中,“一疏到尾身常健,二疏到尾情长眷……”

低低的有细小的唱词从身后传来,凤兮一边梳着一边在轻哼,桑枝其实不明白那唱的是什么,但是一定是很吉祥的话吧。她笑眯眯地想着,偶尔街角见过他几次,他是个很少与别人接触的人,好似他的生活与这个世界是分开的。早上他不动声色去拣了那个金铃两次,那么好像温婉的顺从,如果有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不属于几分柔美,却是有些慑人的端丽,绝让人不敢轻辱,所以她都快忍不下这口气了,“凤兮凤兮,我来保护你吧,以后你被人欺负了,我一定帮你!”她说得豪情壮志。

凤兮凤兮,我来保护你吧。

父皇,救救孩儿。

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中已经忘怀的种子,他被她像极了宣誓的话语吓呆了几分,惊愕过后轻轻一笑,只是单纯地觉得桑枝对一个陌生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很可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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