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守阳微愣了下,失笑道:“没想到你生意做到我头上了!”
“等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你这笔生意,不趁这个机会捞你一笔,更待何时?来来来,我这个人做生意靠信用,不是上好的货色绝对不卖给客人,跟我买东西,保证绝对让你放心!”
“我只要上等货,最上等的货色。”他的嗓音轻沉而笃定。
如果没有够好的眼色,韦昊也不可能在江湖上畅行无阻,他当然能够听得出问守阳的话里另有所指。
“当然,一定是最上等的货色,要给天下鼎鼎大名的沈小总管,问家芽夫人的东西,不是最好的,我哪敢开口呢?”
说完,韦昊一手勾上了椅背,懒懒地靠躺着,还是一副不改的嬉皮笑脸,“放心,我不会跟问大当家客气,一定要卖你最好、最贵的,反正,再过不久,等到你完成这些年想达成的目标,『云扬号』至少能有很长一段时间在生意场上安枕无忧了,问大当家,你说我这话,还有几分道理吧?”
闻言,问守阳不置可否地抿唇微笑,“不是在说要买给女人家的首饰吗?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一会儿过来让我挑货吧!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没见到满意的货色,我是一文钱也不会付的。”
入夜,大理城没了白天时的喧嚣热闹,寂静得宛如平静无波的洱海之水,较之于京城的宁静之夜,多了一份甘醇与澄澈。
在这间驿栈里,大多都是商人投宿,商队动辄十数人,甚至于近百人,自然不可能找一般客栈投宿,尤其在这三月的旺季,一队商旅很可能还要分栈而宿,总是连大通铺都满了,甚至于一大伙人还要在大厅堂铺被席地而睡。
对于他们这些早就已经习惯以地为床,以天为被的粗汉子而言,头上能顶着一片屋顶遮身,不必担心风雨飘摇,就已经是极享受了!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里,驿栈二楼的上房还亮着一盏灯,问守阳站在窗畔,看着黑夜当空的那轮已经逐渐亏损的银月,而说什么也不肯跟大伙儿一起挤通铺的归安则是捉着一床被褥,窝在房里最角落的位置,睡得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听着那小子冷不防发出一声鼾呼,问守阳没好气地转眸睨了他一眼,心想他对这小子真是太好了,应该说什么都把他踢去跟大伙儿一起睡通铺才对。
蓦地,问守阳勾起一抹不太好心的浅笑,取了一只枕头覆在归安的脸上,以鞋履踩住枕面,轻轻转动了两下,只见归安像是发了恶梦似的呻-吟,高举双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捉着,却不知道罪魁祸首就压在他脸上。“你这小子,睡得那么沉,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问守阳冷笑哼了声,收回长腿,转身从归安身边走开,只是被他这么一戏弄,归安就像是恶梦连连似的,辗转动了好几下,才又恢复安静。
如果要说谁觉得他没有改变,大概就只有归安吧!
对于人们说他变得十分坏心眼,归安颇不以为然,总说他的主子一直就很会整治人,只是总一脸笑笑的,教人被整得不知不觉而已啊!
再者,因为那张好看的面皮,只要露出那勾魂似的笑容,只怕让他把人给卖了,人家都还要欢喜感激呢!
因为从小就跟在问守阳身边,他早就受过不少毒害,次数多到就算他再憨直,也会觉得不对劲的地步,当时,年少的问守阳要偷溜出去干坏事,甚至于是整夜外宿不归,他都是最理所当然的垫背受害人,不过因为他一脸憨憨的,所以只要他说主子在房里睡觉,也不会有人怀疑,而他的主子就是吃定这一点,从来没有想过要收敛。
直到他的主子成为“云扬号”的当家,情况才有了一些转变,从不知不觉地整治了,到让对方很明显地知道自己被欺负,程度上远远是以前的数倍,所以若要说有改变的话,大概就是他的主子不好亲近了。
至于他主子为什么喜欢欺负小总管,甚至于当她还是个小丫头时,就处处刁难她不饶,这一点他就想不明白了!
因为他归安呢,不只是一脸憨憨,就连心也是憨憨的,这大概也就是他能够在主子身边长久伺候的原因。
空气再度恢复了沉静,月亮的光晕宛如一圈圈涟漪般,将问守阳的心思荡回了过去,那一日,东福将沈晚芽带到他面前求情,请他格外破例,让她可以进来“宸虎园”安身,说身为她的义父,可以替她做担保,要是出了事,自己愿意一并请罚,绝不包庇护私。
听说,她为了向同伴取回东福被偷走的钱囊,被打得半死,休养了半个月之后,脸上还可以明显地看见未愈的瘀痕,瘦弱的身子骨,可以看得出来没吃过几顿饱饭,但对她的初见印象,也就仅只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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