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就连死亡都是如此寂寞,这样的沉重令她一口气喘不过来,满满的酸涩化成了眼泪溃决而出。
可是,就在眼泪落下的同时,她感觉有人用手在替她擦泪。
粗缜而且指节分明,是男人的手。
然后,她听见了有人在对她说话,是问守阳浑厚的嗓音。
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
因为她觉得悲伤。
因为她觉得孤单。
因为她觉得彷徨。
因为她觉得无助!
沈晚芽想要开口回答他,可是提不起一丝力气睁开眼睛,却隐约可以听见自己呜咽声滑出唇间,滚落颊畔的泪水止也止不住。
该死!你们谁想想办法?
怎么了?是他在发脾气,当她昏迷的神智又稍微恢复清醒的时候,她听见了他在大吼,在咆哮骂人。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生气,好不知道他究竟在骂谁,接下来一阵七嘴八舌的声音,让好听了好混乱,但她认出了凤姨的声音。
还有叔爷。
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很担心,很急切,还有着被冤枉的无辜。
然后,她又听见了他的声音,收敛些了,但还是一样的心急如焚。
她在哭!如果她不痛,为什么她会哭?原来,他是在纠结着这一点啊!
蓦然间,沈晚芽觉得有点想笑,心想她聪明的爷怎么在这时候犯胡涂了呢?她哪儿都不痛啊!就只是觉得悲伤而已啊!
她只是觉得好难过、好难过,难过得让她再也忍不住想哭的冲动而已啊!该怎么让她的爷知道这一点呢?就在这个时候,令她再熟悉不过的男性胸膛将她整个人抱进了怀抱之中,搂着她的力道,就像她是尊珍贵易碎的搪瓷娃娃。
不哭了!芽儿,告诉我该怎么办,才能收住你的眼泪呢?
他在她的耳边说话,厚实的大掌揉着她的头发,一双宽大的男人臂弯就像是密密的茧般将她给包覆了起来。
好温暖。
她原本微拧的眉心不自觉得舒了开来,感觉一股子暖意从他的臂弯渗透进她的身子里,让她不由得想要依偎得更紧。
从青城逃出来的那一天起,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第一次不再感觉打从心里泛出像是要将人冻成冰的寒意。
多想……多想就赖在这怀抱里,一辈子不要离开了!
她伸出手,紧紧的、紧紧的捉住了他的衣袍,听见他不断地在她的耳边说话,一字一句,都充满了如焚的忧心。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担忧,不过就是一场小病罢了!
不过就是一场小病痛而已,他为什么要……啊啊!她想起来了,自从进‘宸虎园’以来,她从来都没有生过病,一直就壮得像条牛似的,凤姨曾经戏弄地说过,她是一只最瘦却最强悍的小牛犊。
因为她不允许自己生病,用全副的意志支撑着让自己不生病,唯有如此,才可以应付他这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刁难。
原来,她一直是为着他,就连不生病,也是为了他!
沈晚芽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当她缓慢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身子骨每一寸都在疼痛,却不似先前那般难过了。
“觉得好些了吗?”坐在床畔的凤九娘见她醒了,急忙问道。
“嗯。”沈晚芽微笑点头,让凤九娘替自己垫上两颗软枕,可以半坐起身,“凤姨不要担心,大概是睡了很沉的一觉,感觉精神都来了。”
“那就好,就不枉咱们被闹了一晚。”凤九娘撇了撇嘴。
“凤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拜彻夜未眠的某人所赐,”说着,凤九娘抬眸瞥了一旁的问守阳一眼,语气故意刻薄,“咱们被吵得一夜也没能合眼,他就怕你出事,把能找的大夫全找来了,却是哪个大夫的话都不信,直说如果你只感染风寒,没有大碍的话,为什么在睡梦中会一直掉眼泪,一定是哪里会疼,才会掉眼泪。”
闻言,沈晚芽有一瞬怔愣,抬起美眸瞅着问守阳,却见他大爷在同时别开俊颜,但脸上的表情犹是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我不疼。”她淡淡地开口对他说道:“我只是做悲伤的梦,心里觉得难受罢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问守阳闷吭了声,故作高傲的表情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在向她刨心挖肺之后,反倒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
“死小子!”忽然一记硬棍打上了他的背,问延龄神出鬼没地冒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卷字轴教训自个儿的侄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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