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真心地疼姐姐,姐姐自然也是真心疼妹妹的。迦延想起自己被大火所吞没的那个老家,自小便是姐妹多,堂姐堂妹们总在一起玩耍,如今,姐妹们都仿如春逝的花朵一样,零落成泥,消逝无踪了。每当夜半梦回追思起来,她总是忍不住要伤心饮泣的。如今,茹佳又令她重尝了姐妹之间的情谊,不由令她无法抑制地唏嘘感慨起来。
欢迎您访问言情小说大全,最新言情小说超速更新!反手亦回握住了她,微哽地道:“好妹妹,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茹佳自认识迦延以来,总觉得她对什么都淡淡的,仿佛无嗔无喜的现世观音一般庄重又冷漠,从未见过她如此情绪失控的样子,不由也明白她说这话的诚心实意,心下亦是感动,便道:“不要一辈子,要几辈子都做好姐妹。”
迦延忙道:“好,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做几辈子的好姐妹。”
“扑哧!”
却听到迦延身后的兰喜和茹佳身边的小秧竟然插进了两声笑来。
“你笑什么?”茹佳不生气,却很奇怪地问自己的侍女。
迦延也有些诧异,回首望向兰喜,眼神中却是有些责怪。
兰喜和小秧都忙收敛起了笑意。
“回娘娘话,”小秧道,“奴婢们只是觉得,二位娘娘的对话……一辈子又几辈子的,倒好似山盟海誓一般。”
茹佳一听也笑出来,“是吗?这么一说倒还真是的。”
看到茹佳笑得如此无心无肺,迦延便也掩住了口轻轻地笑了。
她十六岁,珍河十八岁的时候,他们圆房。
迦延被抬进了入宫多年却一直未曾进入过的国主的日彩殿寝宫。
红衣盛装,一张硕大的床。
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初进宫的时候,孤寂而又彷徨,唯有强装镇定地掩饰着内心越来越深的恐慌。
墙上鲜明地挂着一幅画,竟是《落梅图》——进宫第二年时她画的《落梅图》,因为在珍河的怀中一时慌忙,曾经一笔失误。
珍河曾经道:“王后,想个法子替我修补一下可好?”
后来她成功地修补完善,在梅树下添了一位茕茕孑立的女子。那一笔墨渍化为女子背影中的如水青丝。
画成之后,她在落款处提了一句长短句: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暗香飘散人独立。
珍河看后,没有发表什么言语,无赞扬,也无批评,只是收起道:“送给我吧。”
原本还以为他不太喜欢,早不知随手丢到了哪里去,没想到居然会挂在寝殿里,如此珍重。
落款之下,他竟还补了一首《劝卿莫伤春》诗——
送春几时春已回,
花谢何日花又开。
四季更迭有定数,
万物生息自轮回。
来年暖风伴香归,
却笑烦恼都白费。
真是煞费苦心呢。可是,今年的花与去年的花到底是不一样的了。就像虽然现在身边亦有良人相陪,却到底与当年那人不是同一个了……
不知为什么,在这样的夜晚,竟又想起了哥哥。
今夕何夕,你在哪里?
你可知道,小延终于要真正地嫁给别人了。
等宫人们都退去了,她轻轻脱下桎梏了她一天的红色鞋子,专心地走到画前出神发呆。
珍河进入寝宫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红衣盛装的新娘一个人站在中央盯着墙上的画出神,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映出一个孤独而单薄的影子。
恍然间,仿若又看见了病弱的明河,总是凝神静思的模样,专注时,连周围的气流都仿似静止的。
那复丽繁杂的冠冕礼服架在一个纤瘦身体上,似乎有些不堪负重的样子。
往下看,她的脚上竟没有穿鞋,雪白罗袜踩在地上,有几分刺眼。
蓦然发现了他的存在,她略有几分惊羞地望了他一眼,随后,下意识地往裙子底下缩了一缩脚。楚楚可人的样子,更与明河的表情如出一辙。
他不由温柔地笑了一笑,“为什么把鞋子脱了?地上凉得很。”
成年以后的珍河声线比起少年时浑厚了许多,但当他温言细语的时候,却比起幼时更为打动人心。
“因为……因为那是一双红鞋。”
迦延嗫嚅着说出理由,还是期艾着往后退,退到床边把鞋子拿在了手里。
如果他一定要她穿,她亦不打算抗旨。反正今天一天都已经熬过来了——今天亦是必须要全身穿红的一天,无可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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