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他的话不断在她脑海里转了一遍又一遍,每转一遍,她胸口的愤怒就会往上堆栈一层。
“给我一个理由。”终于,低着头的她开口了,执意向他索讨一个理由。
这是他欠她、也是欠孩子的。
“喝药吧。”没有回答她的话,他只是径自催促着她喝药。
“我要你给我一个理由。”她固执地再次重复这句话。
听说,有一个法子能让心不再那么疼,那就是让心痛到极致,一旦心痛得麻痹了,也就不疼了。
她想,她该试试看的……
“这药是樊衣刚特地为你调配的,不伤身,你快喝了它。”既然她已经知道了秘密,闵奇善也没再瞒她,只能当作没看到她指控的眼神,柔声催促着。
其实见她一脸苍白悲伤的模样,闵奇善的心也是痛的,可他却只能任由他这么痛下去,因为两人之间,总得有个人做该做的事。
“我是不是该为你的一番苦心向你道谢?谢谢你愿意让我的孩子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她讥讽的说道。
“别这样,这样的态度不适合你。”
“那什么才适合我?像个傻子一样的傻傻爱着你才适合我吗?”语中讥诮更甚,她突然抬起头,愤愤地伸手打翻他手里的药盅。
霎时间,药香满室,乌漆抹黑的汤药也全数溅到了两人身上。
“你不要逼我。”闵奇善沉下脸说。
因为深爱她,所以为了保全她,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即使得要掐着她的鼻子将药灌入她嘴里,他也一样会做。
就算她会因此恨他也没关系,他不要冒任何失去她的风险,那种恐惧这辈子尝过一次已嫌太多,打那回她为了救他而受伤,他就在心底立过誓,绝不会再让她处于危险之中。
既然她腹中的孩子会为她的生命带来极大的风险,那么,这个孩子他便万万不可能会留。
“是我逼你吗?”车汝月冷冷扬起一抹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娇俏活泼,早在亲耳听到他要杀死孩子的那一刻死了。“我怎么觉得是你在逼我?是你在逼我恨你。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么你的确成功了,我恨你,好恨--”她咬牙说道,杏眸怒瞪着他,眸中泛起水雾,却倔强的不让一滴眼泪落下。
傻傻地爱了他这么多年,固执地认定他是她的唯一,结果她换来的是什么?
当初她来阴县,是想要寻回他、寻回两人曾经有过的美好回忆,可她现在很清楚的知道,有些事一旦过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沉默地凝望他好半晌,她突然伸手探向自己纤细的颈项,解下一块总是随身带着的玉环。
那玉环色泽温润,挂在身上冬暖夏凉,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当它是个宝贝--因为这是当年两家缔结婚约时,他娘亲手交给她的信物。
本来,这东西早就已经不属于她了,她又何苦这般执着?
“这个……还给你吧。”那时他开口索讨,她不愿给,只因这是她与他之间唯一的联系,可如今,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联系”了,她自然该将这个信物还给他。
“你做什么?”
“既然你无法相信我,那我再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将它交还给你之后,咱俩从今而后……”她的声音颤抖,拿着玉环的双手也颤抖,但她却不让自己退缩,再深吸一口气之后,她鼓起勇气继续把话说完,“恩断……情绝。”
从不知何谓放弃的她,终于放弃了,他应该感到松了一口气吧?
至于肚里的孩子,那是属于她自己一人的,他将再无任何置喙的余地。
“我不准你做这个决定!”没料到她竟这么决绝,闵奇善顿时慌了,他朝着一脸平静的她吼道,冲动地想要上前抓住她的肩摇晃,希望她能够收回这些话。
“你凭什么不准?”
“凭你是我的妻子。”
此刻,他毫不迟疑地承认了她的身份,其实就算他派出去的人还没将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探清楚,他心底也早已悄悄信了她,只不过他没有说出口罢了。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决定断了两人的关系!
“我不是你的妻子,再也不是了……”尽管眼里有着哀伤,她洁白无瑕的脸庞却露出一抹微笑,对着他说道。
曾经,她也认定自己会是他的妻子,他们将会携手走过一辈子,但世事难料,他们终究有缘无分。
过往与他相处的片段在她脑中不断的浮现,她的笑更灿烂了。
是的,她只要记得他们之间曾有的好,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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