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就是天理循环吧。怪不得你。”舒蝶宿知道自己的劝慰不足以使水大鹰释怀,于是主动提议道:“那我们快帮她重觅住处吧。虽然悲剧已成,但至少我们可以替你亡去的义弟尽照顾之职。”
“与其为她找住处,不如为她找坟地吧。”汪承嗣的忽然出现让舒蝶宿和水大鹰都大惊失色。
水大鹰跨出一步,以身挡住坐在地上的人,“她已经得到惩罚,你又何必非要取她性命?”
“她在勾结外患时,又可曾想到放过我爹娘的性命!”儿时的事在他印象中早已模糊,但三娘那样柔风般的人物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连他都深觉被欺骗玩弄,更何况是他长眠地下的爹。
“她原本并未打算杀人,只是想劫财私奔,更何况……”水大鹰顿了顿,还是决定说出他所知道的真相,“更何况你爹虽待人慷慨、为人豁达,可明明心中只有你娘一人还四处纳妾。你爹在娶了她半年后任由她独守空闺,不到半年就又纳新人,这才让她万念俱灰。”
“你……”汪承嗣原想反驳,可却清楚记得李妈曾提过,说是娘生了自己之后身子便不允许她再为汪家添嗣。娘生怕汪家香火单薄,所以总是张罗着为爹娶妾。李妈当时是为了告诉自己娘的贤惠,由现今看来,这贤惠反倒害了那些嫁入汪家的妾氏。
“无论如何,我汪家的血债总要有人来偿!”汪承嗣由腰间抽出长剑,剑锋直指那个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三人的疯癫女子。
“她丈夫的命、女儿的命都因为你汪家而丢了。而当初那些坏了我土匪山规矩去你家行凶的兄弟也是由我亲手一个个押到官府门外的。我当初只道那户人家已经灭了门,所以疏忽了还有遗孤并未加照顾。但是,欠你家的人如今已全部以命抵命了。她现在孤苦无依又神志不清,这样的一个妇人,你真的还忍心下手吗?”当年只知道是户郑州的商人被灭了门,他又如何会想到一个不满二十的小妾竟然带着遗孤苦熬了十载,直至今日成就了南京城赫赫有名的振远镖局。
“承嗣,有件事我原本一直不以为然,所以没有告诉过你,那一日其实若不是你三娘偷偷给了我后门的钥匙,我也没有可能带你偷溜出去买糖葫芦。”回头再想,那一日她会给自己钥匙,极有可能是动了恻隐之心才留了自己和承嗣一条性命。
汪承嗣举在空中的剑微微颤动着,深瞳中满是挣扎。
“承嗣,你就当我这十年来所做的一切是在替你三娘偿还你们汪家的吧。经过那场浩劫,你已涅槃而生,有了你的振远,有了你的若水,活得比原来更好更幸福了,而她却仍在为自己的错赎着罪。就这样放下那般锥心的往事,继续你自己的幸福不好吗?”
“舒蝶宿,你不做好人会死吗?”汪承嗣语气不善地凶道,手中的剑却已缓缓垂下。
“不做好人不会死,可是你杀了她,害我这个教子无方的人做不成压寨夫人,我就真的死定了。”舒蝶宿说着,对水大鹰调皮地眨了眨眼。
汪承嗣摇了摇头,唇角已经绷不出露出笑来,“真是个不知害臊的女人。”深瞳看了眼正在往空锅里剥着菜皮的瘦削女人,“她的命我不要了。你们俩如果不嫌弃的话,有空记得从土匪山常来看看我和若水,毕竟我们是你们的儿女。”
看着汪承嗣远去的背影,水大鹰将舒蝶宿一把勾入怀中,“你儿子的意思是想道歉吧?”
“嗯。都告诉过他有话要直说,可他天资有限就是学不会。”舒蝶宿很不厚道地损着汪承嗣。
“等我们回到土匪山了,一定要生一个天资极高的儿子。”水大鹰凑到舒蝶宿耳边压低嗓音暧昧道。
舒蝶宿轻推了水大鹰一把,“是要生一群天资极高的孩子。”
“呵呵。”开怀地笑着,“总算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可以安心地带你回土匪山了。”
“谁说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舒蝶宿眨着明亮的眸反问。
“还有什么事?”好事到底要经几磨才算是个头?
舒蝶宿指了指水大鹰的下巴,“你这一脸胡子是因为你前妻才蓄的?”
水大鹰尴尬地点了点头,“嗯。”
“你不是说和她只是名义的夫妻吗?为何要为她蓄这么久?”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害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托付终身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水大鹰明白了舒蝶宿是在吃醋,不禁呵呵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蓄这胡子是因为她曾说我的长相实在是太不像个山贼,拿着斧头去打劫别人简直不伦不类,我因此才想出了蓄胡子增加气势的招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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