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苏牧闭闭眼睛。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她凄然落泪,“你总是想找一个两全的法子,能独自扛起自己的生活,又能好好照顾酗酒的父亲———可他做过什么?”
苏牧哑声道:“不要说了。”
“小……小牧……”仿若残余在喉口的低呼,带着濒临窒息的气息。
蓦地一惊,他飞快地抬眼望去———
前方两米多远处,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终于,终于不堪多年的暗无天日的颓败生涯,缓缓地倒地。
“啊……”方小童惊呼。
一个箭步,苏牧已扑了过去。
最后的暴雨骤歇,迎来了八月的艳阳天。
栅栏前的牵牛叶蔓越发繁盛,落地窗前的向日葵在秋天未到的时候就结出了饱满的果实,八月,这也是一个葡萄成熟的好月份,趁着黄昏,将接受一天阳光照射的果实摘下,迅速放进水里洗净冰镇,三十分钟后剥去果皮将果肉填进嘴里,舌尖满是的甘甜清香的气息,沁入心脾。
等待是全世界最无奈的事———至少方小竞深有体会。
葡萄熟了一季又一季,心上人却仍是踪影全无,可是那道俏影却像刻进了脑壳,竟愈见清晰,拭之不去。有时候他实在受够了这种纠缠,但是看到童,他忍不住想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等待对方小童来说,就似一件甘之如饴的事。
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她给予最大的自由,无论他做什么她都甘愿跟在他身后,如果不能跟随,那么她就甘之如饴地等待。
把玩着手里的项链,方小竞有些心不在焉。手里这条蓝宝石项链,是爸妈送童的十五岁生日礼物,近两年来她都挂在胸前,那夜,她却不顾一切,随手扯下来丢给了的士司机,就是为了能见苏牧一面……那晚的事,方小竞闭上眼睛就能记起,暴雨之夜,他在巷口看到妹妹单薄的身影,她扑在心爱男孩的怀里痛哭,她愤怒哀伤地指责着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那样痛心疾首的爱惜,那样不可阻挡的勇气。
后来,苏牧背起父亲奔向附近医院,她紧随在他身边,不离不弃。于是方小竞毫不犹豫跑去召来的士,随同他们一起去医院……印象中,暴雨总是短暂,那夜的雨却似乎永无止息,漫无边际地泼下来,打在身上似是一种不能承受之重。
苏牧父亲酒精中毒,多年的落魄与酗酒终于使他倒下。
几年前遭遇与母亲的生生分离,几年后,却又要遭遇与父亲的将死告别……方小竞一直忘不了等在医院急救室外的苏牧,始终沉默,脆弱压抑在最深处,表露的却是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
作为男人,在苏牧身上看到的是惊人的沉定和高贵。
他承受一切,从不解释,更无抱怨,内心有牢不可破的原则,那原则不以外物而转变———即使父亲曾那样待他,他对自己的父亲却依然是固执的温情,即使别人不看好他和童的感情,他依然听从自己的心,不枉不负。
那天,在破晓前,雨突然停了。他父亲在中间有片刻的清醒,茫然而麻木,很快又陷入期限难测的昏迷。破晓时分,苏牧突然说,他决定带父亲去另一个城市。
童毫不犹豫点头。
他说他会在夏天结束前回来,童依然是点头,给予无限信任和尊重。
那样的感情或许会让人有更深的思考,但对方小竞来说,却直觉地想起自己那段夭折的初恋。
童曾说她觉得苏牧就像是一朵盛开在废墟里的莲,品性高洁。
那么套用老妹的话,他总觉得丁琳像是一块蒙在尘土里的白玉,经历大雨烈风,日见明润,光芒不可阻。
爱情面前,似乎只有那么一步之遥———他的家境和惫懒的性情让丁琳望而却步,而丁琳的坚强能干曾让他一度自厌到极点,像证明什么似的他曾急于成长,想站到和她同样的高度,偏偏行差踏错,却把距离生生拉远。
蹉跎那么久,直到目睹童和苏牧,他才头一次触及感情的灵魂,那就是发自内心的爱惜和勇气,容不得一丝怠慢,容不得一丝退缩或犹豫。
把项链放到了妹妹的书桌上,方小竞站在露台望向院里的枝繁叶茂的葡萄藤,童她不知道自己的坚强和勇气对身边的人是怎样的影响,起码这一刻,他在心里想:或许自己也该去做点什么。
为了不让那块白玉蒙尘,或许,他真该去做点什么。
“上周的物理测验成绩已经出来了,大家都还算稳定。”讲台上的老师带了几分疲倦,苦口婆心的话已讲了两年多,“高考已是近在眉睫,相信大家心里有数。值得表扬的是韩静同学———九十六分,全班最高分,大家要向她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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