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难道真的是玩笑话吗?仅仅只是玩笑话吗?
子瑶的声音,刹那间就是电闪,就是雷鸣:他忘了,我可不能忘,我怎么可以忘掉这不伦恋,就是不伦,我也要爱下去!我也要守护!我也要记得!我也要看下去!看着这一切!
……天哪,这叫什么,这是叫他掘地三尺也躲不了的惊骇!
子亚的手都碰到门把了,却只是颤巍巍地搭在上面,无论如何也不敢推开。
是,他不敢。
有什么,呼之欲出了。
有什么东西,好像隐隐被触动了。
子亚退了退,他把头抵在墙上,太阳穴突突跳,他的心脏,这一刹,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有什么好像一闪而过。
不不不。
男人抱着头,这一定是不能叫他想起、不能叫他知道的,因为如果想起了,晓得了……
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子亚这才知道,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
恍恍惚惚地,高头大马的男人,像个打败仗的将军一样,蔫着头,一步一步往后退,一直退了退,这才掉头走人。
他本来,一肚子气。
他本来,是要质问她。
他本来,想一脚踹开门:“苏、子、瑶!”
但现在他只想远远地躲开她,躲到天涯,躲到海角。
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怎么可能永不相见呢。
像在做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敏之第二天下午傍晚醒过来的,有好一会儿,不知道身在何处,她呆呆看着天花板,老半天才真正清醒了,这是在苏家。
这是在人间炼狱般的苏家!
她想跳下床!
她想拉开门!
她想跑出去!
什么子亚子瑶苏建成……这些面孔,她通通不想看到,不想看到!
但,也只是“她想”,只是她想而已。
在经历了昨天,她刻骨明白,除了苏家,她,没地方去。
敏之木了木。
已经连一滴眼泪都掉不了,她的眼睛,已经涩得不能再涩了,连眨一下,都是疼痛的。
不能一个人再待下去了,她怕自己一个冲动,抹脖子了事,真的,活着有什么意思,由爱故生怖,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不能一个人再待下去了,敏之换身衣服,打算去学校上课,打开门,才猛然想起,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课的。这个时间,也不是上课的时候。
她怔了怔。
都糊涂到这个地步,精神该是受到怎样大的重创!
还是下了楼。
叫她见到永远不想见到的人,怎么可能永不相见呢,多孩子气的话,前一秒才刚发誓,后一秒人家不还是活生生地坐在苏家的客厅里。
客厅里,米白色的美式沙发里,柔软的抱枕,东一块西一块。那小小婴孩,就扯着抱枕不放,招娣也不敢大声:“宝宝,乖,别乱咬。”
噩、梦、成、真!
真的,那不是梦,她半意识半昏睡间,听到的声音,子亚的,招娣的,通通不是梦话!
怎么会是梦话呢,如此声嘶如此力竭,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一字一句———
“是我贱!是我贱!是我自己爬上你的床!是我自作自受!是我自作多情!”
“实在是迫到极点,才去找你的,你以为,我生来就是贱的吗,卖别人不如卖你!卖别人不如卖你!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我的第一个男人不如是你,不如是你……”
“子亚,你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心痛吧,因为你没有心,你没有心!”
……
像被雷轰,像被电击,敏之煞在楼梯口,脸上的表情,已经找不出任何语言来形容了,这种表情,还像是人的表情吗?
招娣表情倒是很丰富,一瞬间脸上忽青忽白,忽白忽红,她十指深陷沙发里,缓了口气,才慢慢吐出一句话:“我,等你一天了。”
旁边婴儿格格笑,肥嘟嘟一张脸,五官挤在一起。
从来不知道,原来连婴儿也可以丑到叫敏之看一眼都欠奉。
“我,等你一天了。”招娣又重复道。
敏之看了看四周,静静的,客厅幽深幽深的,原来,苏家的客厅也可以这样大,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会突然冒出个人来。
“敏之你还睡得下去,我真佩服你到家。”招娣冷笑,拿眼瞅着她,声音硬硬的,“你也不用找了,姓苏的都躲起来,我坐了一天,连个鬼影也不见。”
敏之“唔”了声,她居然还这样说:“大概叫你给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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