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冬知道!”
交代完“后事”,絮儿迫不及待转身,正要迈开小脚朝衙门走去,却又突然想起自己此刻的身分。
兴奋低头审视自己的杰作──紫色襕衫、束玉带,下垂挂着圆绿润玉,头戴罗沙幞头,看起来俨然是个俊美飘逸的公子哥儿。
她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聪明绝顶,竟然能想出这么妙的主意。
外人光凭她的外表恐怕很难想像,像她这么一个人跟名字都美得像花、像诗的姑娘,竟会是这么大胆淘气。
装模作样的轻咳两声,她昂首挺胸从腰带里抽出折扇潇洒一甩,豪迈地迈开大步。
“乐公子”要去寻亲了!
阒静无声的夜,禁卫森严的县衙。
县衙位于平济城的西北角,居高临下、气势磅然,更显宏伟威严。
府衙内除了每半个时辰会有守夜衙役绕巡一次外,所有人皆已沉入睡梦中,偌大的后堂显得格外的静谧。
县衙坐北朝南占地辽阔,六进院落里分别是大门、仪门、大堂、二堂、三堂和大仙楼。
三月的夜犹带寒意,一阵寒风随着进门禀报来客的把门衙役,一并吹进位于大仙楼的刑名师爷房内。
房内,一盏烛火映着在桌案前审阅案卷的挺拔男子。
“表弟?”
听闻衙役的通报,上官甫缓缓抬头,两道英挺剑眉骤然拢起两道深深的折痕。
“是的,那位公子爷是这么说的,他说他是您远房姑母的儿子的表兄的女儿的大儿子。”把门衙役老老实实转述着。
见鬼的,他哪来的表弟,跟长得像鸡肠子似的莫名其妙亲戚关系?
思绪飞快转着,俊美的脸孔却始终平静没有太大的波动。
“请他进来吧!”他敛眉低沉吐出一句。
“是,上官师爷。”
衙役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就带着他的“远亲表弟”进来了,一身上好质料的袍衫,从上头精致繁复的麒麟浮绣就知道,此人大有来头,非富即贵。
他的目光缓缓往上触及“他”的脸孔,黑眸立刻眯了起来,眉心却比刚刚蹙得更紧了。
“表哥!”虽然来者刻意压低了嗓门,却还是显得过分细嫩柔腻。
上官甫不动声色,等着对方出招。
“表哥,好久不见了!”“表弟”眼见他没有半点反应,索性佯装亲热的迎上来,热络搭起他的肩背。
霎时,一股馨香气息倏然将他包围,让他浑身立刻紧绷起来。
“魏忠,你先下去吧!”上官甫绷着嗓子遣退衙役。
门一合上,他立刻抽身远离令他骤然乱了气息的馨软,一双冒火似的黑眸紧跟着转向她。
“柳絮儿,你在搞什么鬼?”他爆出咆哮,上上下下打量她。
瞧她这个样子像什么样?明明是个姑娘家,却偏偏把自己打扮成这种不伦不类的男人样,简直不成体统!
“被你看出来啦?”絮儿吐了吐舌头,嘻皮笑脸道。“我哪里搞鬼了?人家是特地来看你的耶,俗话不是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这句话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而且现在已经是半夜了。”他咬牙切齿地提醒她,从额际的青筋看得出来,他有多努力压抑怒气。
此刻夜半三更,一个姑娘家,竟然这么胆大包天的跑出来闲晃,他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想打一个女人的屁股。
“当然,要不然我怎么可能溜得出来。”
但絮儿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屁股可能面临的危机,还一脸骄傲地往他舒适的太师椅上一坐。
“你是说,你是偷跑出来的?”黑眸危险的眯起。
“对啊。”小人儿毫不隐瞒大方点头,一双穿着男靴的腿在椅把上晃啊晃的。
要换做别人,看到柳家貌美出众的千金小姐连个坐相都没有,肯定会吓到夺门而出,但上官甫却不,认识了她十四个年头,他比谁都清楚柳絮儿骨子里没有安静这种东西。
“你爹同意让你一个姑娘家在夜半出来蹓跶,身边连个护卫、丫头都没有?”话声间还隐约听到牙齿狠狠厮磨的声音。
“当然不,我偷偷翻墙出来的!”她得意的笑着,飞扬的眉眼里满是骄傲。
好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她还以为她只有五岁,把爬树、恶作剧甚至偷溜出府当作消遣,以为这世风日下还可以毫发无伤的回去?
她未免也太低估这世间的险恶!
“我差人送你回去!”
他绷着脸遽然起身,抓起挂在屏风上的银白色裘氅,不容拒绝的往她身上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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