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到底为什么呢?
她应该要像发疯一样的欣喜若狂,她应该要像傻子一样的仰天大笑,她应该……
为什么,妳没有?
她自问,百般不解,即便想了一整路,依旧找不到答案。
但是,一踩进严家当铺地盘,笑容稳稳当当端出来,尤其,无意问撞见严尽欢在小厅里视察秦关新制的一批银手环,看中其中一只,撩下衣袖,要秦关为她戴上时,两人融洽的气氛,提醒着朱子夜,不能因为失落,而失去笑靥。于是,她笑得更尽力。
那是第一个迎面而来的打击,很快的,第二个打击紧紧接续,是她看见公孙谦身旁站着另一个面生的清秀姑娘。
第三个小打击,是她从公孙谦口中听到他对自己的毫无感情,未曾对她心动,这些她听麻木了,杀伤力不大。第四个打击,是面生的清秀姑娘竟也出价想争买公孙谦。第五个打击,那清秀姑娘竟然能让痛恨谎言的公孙谦为她而扯出假话欺骗众人。
第六个打击,公孙谦眼中,只有清秀姑娘,值一不进其它人。
第七个打击,公孙谦牵走了清秀姑娘,两人私下密谈去。
第八个打击,她悄悄跟在两人背后偷听,听见清秀姑娘向公孙谦表白情意,她本以为公孙谦也会像拒绝她一样地拒绝清秀姑娘,然而,没有。
第九个打击,公孙谦对那姑娘说:梅秀,我也喜欢妳。
第十个,也是最后一个打击,新诞生的有情人,在凉亭里相互拥抱,宣告她朱子夜的爱情幻灭,外加秦关一句:还不死心?
一个人,一天之内能承受多少个打击?
朱子夜觉得自己没哭到昏厥过去,真是难得再难得的超强忍耐力。
呜呜哭泣了整整一日之后,该要面对的,还是得要面对,面对失去继续爱着公孙谦的权利,面对众人同情可怜的眼光,面对失去追逐目标的无所适从。
但在她鼓足面对的勇气之前,她希望自己能独处,好好舔舐伤口,偏偏秦关放下珠宝铺所有正事,始终紧跟在她身边,默默看她哭泣、默默任她拭泪,不试图开口安慰失恋的她,又害怕她会做出傻事般地守着,尤其是她坐在凝结一片薄冰的大池旁窝囊掉泪,他更是不敢松懈精神,做好随时出手斓她的准备。她才不会跳进冷冰冰大池里寻死觅活,生命多可贵,白白浪费掉,岂不可惜。她上有老爹,下有暴暴小黑要养,自杀是最不负责任的蠢事,哭一哭,明天又是一条好汉子,干嘛自找苦吃去轻生?
难过是一定会。
痛苦也在所难免。
很呕更是无法避免的自厌情绪。
心,当然也疼。
这种威觉,她以前尝过,那一回她挺得过来,这一回只能算是复习吧?重新熟稔被人拒绝的滋味。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关哥,你不用回去顾你的铺子,这样好吗?」朱子夜眼红红鼻红红,嗓音哭得沙哑,但平静之后,她还能回过头,和他说些无关情伤的事。「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跳下去,我要是敢这样做,我爹会鞭我的尸。」说完,挤出三声哈哈哈。她才不会做出让老爹失声痛哭的蠢举,平时已经没多孝顺,至少不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剧痛降临老爹身上,这一点,她做得到。三言两语,并不能赶走秦关,他伫立不动,与她一块儿在冷风呼呼直吹的池边停留。
「我只是想在这里坐一下,等会儿我觉得太冷,我就会窝回客房里去抱怀炉了。」所以,不用守着她,像在守着金鸡下蛋一样专注认真。
「妳不进屋,我不进屋。」
「着凉就不好了耶。」她身体强壮,不容易生病,可他不同,他自小家境没多好,又遇见坏后娘恶意欺负,弄坏了他的胃,也弄坏了他对于风寒的抵抗力。有一年,城里流行起一场风寒,铺里人半数都中镖,秦关当然没例外,众人喝几帖药之后便逐渐痊愈,独独秦关,喝药没效,看大夫没效,灌姜汤没效,泡温泉没效。那次她还特地赶到严家看他,他一副病慨獗仍逞强工作,是她强压他回床上休息,搬被子给他闷汗,更为了哥儿们义气,她陪他一块儿窝进热呼呼的被子里,事后,他汗没发多少,她流的汗水倒是弄湿他一床被褥。
那时,真快乐。
不用长大,真好。
「既然知道着凉就不好,跟我一块儿进屋去。」
「我还不想进屋里。」她想让冷风吹凉自己的脑袋,它今天受到太多打击,得冷静冷静。
「我陪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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