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想到就马上行动,只见沈小意脚下忽然一滑,身子往前扑向桌子。
一切发生得令人措手不及,桌子一个大晃动,花瓶跟着坠落地面,啷粉身碎骨。
“不!”彷佛无法接受事实的小厮跪倒在地,捧起碎片,嚎啕大哭起来。
终于不再是那般温和微笑的模样,戚瑜俊颜一沉,倏地站起来,一把擒住沈小意的手腕,低声喝道:“妳是故意的!”
“爷儿……”沈小意露出万分惊恐的表情,“怎么可能?奴婢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啊……”
“我看得一清二楚,妳明明是故意的。”他眉心一拧,手中力道加重,“说,谁派妳来的?什么目的?”
对,她要的就是这结果!
左手被他擒在掌中,右手却有行动的空间,她此刻半跪着,悄悄摸到足踝处,握住那把匕首的柄……
姊姊,我要替妳报仇了!她在心里慰藉姊姊在天之灵道。
然而,就在她抽出匕首的前一秒,事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只觉手腕被他一抬,袖子滑落到腋下,露出雪白玉肌。
他盯着她的玉臂,彷佛看到什么令他错愕的异象,所有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他怔住,许久许久。
沈小意诧异地望着他,原指望在他动手之际,顺理成章的杀了他,届时即使闹上衙门,她也可以说是自卫杀人减轻罪刑,同时弄臭他名声,可现在他忽然停下,反倒让她不知所措。
他到底看见什么,让事情突生变故?
“妳这疤痕是怎么留下的?”他就像一朵千变万幻的云,此刻又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温和地问道。
疤?什么疤?
沈小意望向自己的手腕,那儿,果然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之前被袖子挡住,不见天日。
尘封记忆立刻复苏,让她回到童年的惨痛时光,她刻意淡忘这道疤痕已经很多年了,哪怕朝夕相对,也假装视而不见。
他刚才的力道不弱,才一会儿工夫,已经让她的手腕瘀青一片。看来他也是个练家子,若是单打独斗,自己不见得胜得了他,若想得手,只能偷袭。
只是此刻,所有剑拔弩张的气氛荡然无存,他温柔地坐在她的面前,亲手拿了浸过药水的热毛巾敷在她瘀青处,体贴入微。
“爷儿,我自己来就行了……”被一个男子如此长久地盯着自己赤裸的手臂,即使对方可能是杀害姊姊的凶手,沈小意仍感到不自在。
“别动。”
“爷儿,我只是一个下人……”他执意要伺候她,真让她迷惑。
“妳现在只是一个受伤的女孩子。”他微笑,“能告诉我,这伤疤是怎么留下的吗?”
“小时候留下的。”她实在不愿意去回想往事。
“为什么?”他目光中有种执着,似乎得不到答案不肯罢休。
“因为我娘。”
他是仇敌,她理应隐瞒他才是。可此时此刻,午后的日光射入书房内,给人一种静谧安详的感觉,再加上他循循善诱的魅惑嗓音,忽然,让她不自觉说出实话。
“妳娘?”他眉一挑。
“我娘也是丫鬟出身,被我爹看上,纳为小妾,可大妈却打翻了醋醰子,趁着我爹出外经商,经常虐待我娘……我出生后,大妈更是变本加厉,找到机会便修理我们母女,这伤疤就是有一次留下的……”
忆起往事,她总是怨恨自己年幼无能,不能好好保护母亲。
“妳爹不知道?”戚瑜眼中蕴藏无限同情,声音也更加温柔了。
“他说做生意赚钱要紧,不愿意管这些女人之间的闲事。”有时候,她恨爹更甚过恨大妈,明明是他强占了娘的身子,却不好好保护她……天下的男人都这般没良心吗?
“现在呢?他还是不帮妳娘吗?”
“现在?”她涩笑道:“我娘已经不在了……”
戚瑜眉一凝,似乎内疚自己触动她的伤心处,目光中满是歉意。
“我娘也去世了,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忽然道。
为何要说这个?难道是想安慰她?为什么这语气之间有种同病相怜的味道?
“还好我有个护着我的姊姊。”沈小意盯着他缓缓地说。
没错,她能活到今天,全是萍儿姊姊的帮忙。每一次,当大妈毒打她,都是萍儿姊姊出面劝阻。所以,她们姊妹情谊才会如此深厚,所以,她为姊姊报仇的心才会如此坚定……
是他,是眼前这个男人害她“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
“原来妳还有一个姊姊……”他忽然笑了,似乎无限羡慕,“可惜我没有一个要好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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