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泪(20)

2025-10-06 评论


她把一切都盘算好了,独独料不到藉卉这个丫鬟的介入和那个讨厌的白头翁的出现。

行礼前,她悄悄地瞄了一眼取代她成为大夫人的藉卉,她一点都不像丫鬟,冷静矜持的气质像极了阿玛的正牌夫人。伺候那答儿的老妈子们背地里常叨咕着藉卉如何诱惑大爷,如何利用谣言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如何顺利地从丫鬟变成主子。

老妈子们说得有模有样,连那答儿都不禁觉得那一切是真的。可无论是真是假,她到底还是嫁给了乜家老幺——乜宜驭——她自己选择的丈夫。

这一生,总算有一件事是她自己做主的。

单凭这一点,她嫁得还不算太委屈,可为什么她还是好想哭?

她好想额娘,好想以赫奥仁,好想盛京熟悉的一切,好想好想……

这一刻,宜驭并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想些什么。

带着几分醉意,他闯进了新房,这里本是他一个人的空间,如今却硬被塞进来一个女人,他捶着胸口直想喊屈。

他以为他的妻该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意栖般德才兼备,如意栖般恬静温和,如意栖般知他懂他的一个“女人”。

这就是他心中深藏已久的秘密,连最疼他的小叔都不知道的秘密。

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对意栖的情感不只是主仆那么简单,他努力地把它归结到朋友的范畴内,可每当他看到意栖跟老三有说有笑地处着,“朋友”这两个字就嘲笑着他的自欺欺人。

正是这个秘密让他答应娶那答儿为妻。

乜家有老三患龙阳之癖就够了,绝不能再多他一个。自小娘亲就告诉他,他跟大他一岁的老三不同,他出自正室,娘亲更是名门闺秀,他当有他的风范,绝不能与妾室所生的老三为伍。

于是,他自小就瞧不上老三,坚决不同他一块儿嬉戏玩闹。

宜幸可以随心所欲地玩闹,哪怕被爹和师傅骂个臭死,他也照样开开心心地玩下一拨。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只要宜幸稍稍表现一下,爹就把他捧上天。反观他自己,认认真真受训,乖乖巧巧当个好儿子,也难得爹一个笑脸。

今天若换作老三被那答儿选作夫婿,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拒绝,甚至背上乜家银库里所能搬得动的银子逃个无影无踪,自然有人为他背身后的麻烦。过后,他又是开心快活每一天。

其实打小他就羡慕老三——虽然他一直不肯承认。

越想越气,越气越伤心,他进了内室,想找壶酒继续灌醉自己。一扭身才发现,他那个原本该端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已经掀开盖头坐到了桌前,他在寻找的那壶酒也早已落到了她的手中。

她左手握着酒壶,右手抓起喜桌上摆放的象征鸳鸯的烧鸡。看情形,一只鸳鸯已单飞到她的肚子里了,另一只也成了“天残地缺”。

“没有人告诉过我,蛮婆子很能吃。”

“这样的日子我们还要相互攻击吗,老头子?”那答儿偏过头无语地瞪着他,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好了好了,是我错,我不该叫你‘蛮婆子’,你不是也管我叫‘老头子’吗?我又没哭。”

宜驭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可不是在乎她的眼泪,我之所以哄她只是不想看着她把眼泪、鼻涕混着“鸳鸯”一齐吃进肚子里——那看着实在是……实在是太恶心了。

同样是洞房花烛夜,宜世的房中就温馨许多了。

藉卉依偎在夫君的怀中,紧紧地抓着他的单衣舍不得松开,嘴里还似喃喃自语:“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是不是?你知道,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嫁你为妻。”

“我知道,我知道。”女人为了成就自己的幸福,大多会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跳过前两步,她以最后那个极端的方式直奔主题——他虽愚笨,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之所以不点破,是因为这结局正是他所想要的。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她的泪无声地掉落在他的怀里,窗前的那对鸳鸯红烛在风中双双灭了。

根据乜家与满清的约定,大婚后乜家开始为满清提供兵器。为防仇天命又劫了去,梓爷写书信请那塔里派出重兵护卫,不想这次仇天命并无半点动静,乜家上下顿时松了口气。

为了酬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劳,乜家几位爷聚在吞云楼给大伙发花红,在院子里待闷了的兮时也忍不住想去凑个热闹。

“你陪我去看看嘛!”

“乜家分钱,没什么可看的。”宜寞向来不喜去人多的地方,更何况今日他本定下去山壑中寻找剩下的两色鱼泪(20)。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于佳 乜宜寞 兮时 家族恩怨 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