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挂着几分羞赧,“有时候实在没钱吃饭,就在街边给人代写书信,凭自己的能力挣口饭吃。那个乜家四爷——早就不在喽!”
他是为了她才过着这样清苦的日子吗?
事过境迁,浮华散去,他对她说的只有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一块过吧!”
没有隆重的嫁娶仪式,也没有甜如蜜的永恒誓言,他只是想和她一块度过余下的时光,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几年不见,他的发已近乎全白,脸上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原本白皙的肌肤因日日跋涉而红里透黑,面对如今这个再也不是乜家四爷的男人,她还能说什么呢?
以赫奥仁只是去了一趟京城,回来就发现那答儿的账篷里多了一个男人。
他拨弄着地上的青草,这里的草始终没有蒙古草原上长得好。他一直想带那答儿去那里,可无论他如何游说,她始终坚持留在这里。
这片草甸虽位居北边,可来往还有些汉人。他想,这几年她其实一直在等待那个男人,只是他们谁都不曾提过。
见到他,那个汉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留他吃晚饭,说是要亲手做些汉人的佳肴为他接风,说完就挑着担子去河边打水去了。
这男人跟他从前见时明显不同,不似汉人的怯懦,倒有几分满人的豪迈。
“他帮你牧马?”
“他倒是很想,可惜实在没有跟羊啊马啊打交道的天分。”一想到宜驭牧马的模样,那答儿就不自觉地咧开嘴角,“若真让他牧马,那马养出来一定是精瘦精瘦的。他总是追在马后面满野地跑,看上去蠢死了。”
“那他……”
“他做的活比牧马赚钱。”那答儿解释道,“他贩马——将这附近牧民们的马集中起来,统一好价钱一起卖到集市上,马的价钱也就上来了——干的还是他在乜家干的那些事。”不同的是,乜家卖兵器,如今他卖马。
以赫奥仁仍对宜驭有所保留,“他一个汉人能安心待在草原上?”
那答儿望着远处挑水回来的宜驭,远远地冲他挥了挥手,“一开始我也怀疑,我想他待不了多久一定会回去的,没想到他倒是很享受草原上的生活。每天牧马放羊,有空的时候他也给家里写写信,描述着这里与从前全然不同的生活,吸引得乜家老三也打算带媳妇来看看——他从前与老三最不对盘的,不料这么些年过去了,这哥俩倒是越发亲近起来。”
她说着说着才发现,跟哥说的,全是乜家的事。她赶紧住了嘴,“你听着一定很闷吧?”不知不觉乜家有了太多她熟悉的人和事,那都是哥完全不了解的。
以赫奥仁听到耳朵里的并不是乜家的事,而是她与乜宜驭早已交融的生活。今天的他们再不似几年前,他们夫妻间已是分割不开的一体。
“他对你好吗?”
“夫妻之间可以用好或不好来形容吗?”那答儿抚摸着马身,微笑依旧,“我只能说,现在的生活是我想要的平静。你呢?满人已经入主紫禁城,阿玛是不是对你委以重任?”
“阿玛?”他的笑有些苦,原本难以言表的话就这样流到嘴边,“其实我不是阿玛的儿子。”
站在她的身后,以赫奥仁用她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因为她能否听见已经无法改变任何事。
他一直在想若他早些……在那答儿嫁给乜宜驭之前就对她说出这句话,今天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那答儿忽而转身,笑着招呼他:“哥,宜驭叫你去尝尝他的手艺。”
点点头,他大步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扑向她的丈夫——那人……是他的妹夫啊!
几年下来,没见到宜驭的人,宜寞在兮时的带领下倒是尽览北国风光。
这天在客栈歇下,兮时又在规划接下来要去哪儿去看什么风景。望着兴奋的她,宜寞忽然惊醒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借着宜驭的名头,让我陪着你游览山河啊?”
“你不会到现在才明白吧?”兮时一副“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看得宜寞一肚子气。
好吧!好吧!他承认他笨,他这个笨蛋先帮她把包袱收拾妥当再说。
跟她相处了几年,宜寞不得不说,如果不是他把命卖给了她,根本不会有男人愿意陪在她身边。
哪里见到过这么懒的女人?
衣裙是一件换过一件,换下来的那件可以丢得满地都是,再不去理会。自己的首饰到处乱塞,到了用时再满屋子翻得底朝天,连饭菜都要别人送到嘴边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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