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夏没心思向邝露解释那么多,她的指尖在杯口滑来滑去:
“因为……我找不到雀羽的罪证,一气之下,把她杀了。”
……
璇玑宫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邝露愣在原地,寒意从心口冲向指尖。摇夏将杯子放回盘中,拿起桃花糕一口一口地吃起来。邝露看着摇夏的背影,像是看着一个鬼魅。
“你说什么?”
她颤颤巍巍地问出一句。尽管她已经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耳鸣,摇夏重新拿起茶杯的碰撞声仍然震得她头皮发麻。
“你没听错,我杀了雀羽。”
摇夏擦擦嘴,坐回了床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邝露终于意识到她并没有在开玩笑。她咬着牙,好像这样就能让声音听起来夹杂着更多恐惧。
摇夏点点头:
“我知道,意味着鸟族大乱,意味着天帝面临着困境,意味着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杀了人,意味着我犯了罪。”
“你害了你自己!害了天帝!”
邝露想吼叫出声,可理智仍然让她尽量压低了声音。
摇夏出神地看着远方:
“你下过围棋吗?”
“什么?”
“若是遇到死局,唯有舍弃,方得生门。”
“你在说什么啊?!”
“邝露,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父帝,我还真是像你
邝露把自己关在房里,闷头想着摇夏说的话:
“你只需要瞒着润玉,带焱彻去一趟归墟,让焱彻知道自己的母神已死,到时候该怎么做你自会知道。”
邝露不想被蒙在鼓里,可除了跟着摇夏的指示去做,她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邝露当然不知道摇夏为什么让她这么做,也不知道青鸾帮雀羽完成了多么狠毒的局。她带着魇兽走向布星台,怀揣着不安和秘密,替摇夏排布着天上的星星。
当月移过半尺的时候,润玉才将询问为何关押雀羽的折子看完。天界早有流言,雀羽因焱辰私通人界之事急火攻心,神志不清之下试图伤害夜神,这才被关了起来。可火神与鸟族却并不买账,毕竟他们连雀羽是否有何辩解都未曾听到。
润玉按了按发酸的脖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早就发现雀羽已死,就在他囚禁了摇夏的第二天。归墟的结界完好无损,雀羽的雀灵又被岐黄仙入了药,他似乎可以确定,摇夏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动了手。
他将成堆的奏折推到一边,打开门走了出去,边走边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多年君临天下,他自诩公正,自诩问心无愧,可现在,他却为了摇夏将这些全部抛在了脑后。
说实话,他并不在意雀羽的命,只要摇夏安好,旁的都不重要,可他的身份、位置,偏生就注定不能有如此的想法,实在让他困苦。
他在璇玑宫门前停住,打开结界走了进去。
摇夏跟之前一样,安静地坐在床边,不同的是桌上的饭食都被吃了个干净。
润玉掂了掂茶壶,满意地笑:
“终于肯吃饭了,真好。”
他照例走到摇夏身边,查看她的气色:
“果然,今天气色好了很多。”
摇夏破天荒地点点头:
“今天的菜很好吃,像人界的东西。”
润玉被摇夏难得的回应点燃了热情,他高兴的说:
“没错,是破军从人界带来的,叫什么……胡辣汤。”
摇夏笑了出来,可润玉听得出,这不是被他逗笑,而是冷笑。
润玉刚刚有些开朗的情绪又被彻底浇灭,他沉默了一会儿,起身准备离开。
“你早些休息。”
“等等。”
摇夏叫住润玉,站起身,一步一步向他走去。润玉站在原地,看着她黯淡的眼神、苍白的脸,彻底的厌恶了自己。
“你之前说要娶我的话,还作数吗?”
润玉心头一颤,他伤她至此,她还会想嫁给他吗?若他真的爱她,是不是应该放了她?可他做不到,“放手”二字对他而言,像是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润玉忍住将摇夏死死揉进怀中的冲动,冷峻如初:
“我是天帝,一言九鼎,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说到,便一定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