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她目光,枝夕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侧过头去擦拭干净,“让你看笑话了……不过这样,你应该也放心了吧——我真的不是要害宇智波。”
她只是别无选择而已。
就像,过去的斑。
……
因自身在族内人脉广,声望高,宇智波抚子要打听一些事情可谓易如反掌。没过几天,她便趁着一个少女身边没有人的日子找上了门,可当纸门拉开的那一刻,连她都不住地惊了一下:前些天见面时气色还不错的人,此刻全身裹着厚厚的冬衣,脸色却比金纸还白上几分。
“你……”
枝夕的嘴角勾了勾,拉出一抹敷衍至极的笑容:“很可怕对不对?但很奇怪的是,我并没觉得多难受。”
最近的几晚,她连梦都不会做了,只要沾上枕头便可沉沉睡去,醒来时全身也没有难受的感觉:她仿佛已经失去了痛感,连带着,食欲也一并消失——她已经有好几天,只是为了生存而进食了。
宇智波抚子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要不我还是请族里大夫来看看”——差一点点她就这么说出口,好在最后关头自己更能狠下心。她背过身去,双拳紧攥,“你知道我今天来意味着什么吧?……要走就快走!巡逻的人我会帮你引开的。”
“要是我反悔了,你会怎么办?”
“……什么?”抚子身形一晃,转过头去,目光在触及少女和肤色差不多的双唇时滞住。
半晌。
“……我会当做之前的和今天的对话都没发生。”
枝夕轻轻笑了一下,“谢谢你,抚子,我是真心的。”
虽然知道女人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她自己,但她也的确是担着风险来帮助自己了——甚至比枝夕一开始预料的还要多得多。
她很感激。
少女上前一步,抓住了女人的衣袖轻轻晃了晃,“我们走吧,接下来还要麻烦你一会儿了。”
-
奔跑。
仿佛无休止的奔跑。
自进入那片树林之后,枝夕便能清晰深刻地感受到,身体里那个名为“心脏”的器官仿佛经历了一整个冬天的蛰伏苏醒过来,以一种令她不安的频率跳动。她脱下了厚厚的冬衣,让自己跑得更快更轻盈,寒风呼啸自脸颊两侧擦过,枝夕双手双脚并用地在枯枝堆了满地的树林里穿梭——淌过那条河川、又在另一侧的树林里掠过。
她的身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敏捷了,这之前的一切衰弱在这时仿若一个虚假飘渺的梦,梦醒了,而她仍然是那个体术可以排在雄英高中前列、可以在洛山学园体育祭里拿下第一名的人。
然后枝夕听到了哗哗的水流声。
前方传来光,照进树林,如同一个指引。她不再迟疑,一鼓作气地跑出去——
在左脚即将迈出树林时,枝夕看见了连绵不绝的山峦、郁郁葱葱的密林、烟青色的浩渺天空……
以及,密密匝匝的树枝和其上灰蒙蒙的叶。
她倒在了出口的附近。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
[真是好不甘心……]
记忆逐渐苏醒。
车轮尖锐的摩擦声,骨头断裂插入血肉的声音,还有路人的尖叫声。
她全都想起来了。
终于,全身开始渐渐透明,但这一次,少女却露出了悲伤的目光。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白皙而小,掌纹杂乱无章,透过手掌,可以看见出口附近的那一块土地。
那里,有一抹不起眼的绿。
是新芽。
她翻过身去,指尖点上那一点幼绿。
然后穿过了它。
第114章 离去
林里覆了层薄雪,脚印在树林的出口处戛然而止。
有人在原地长久驻足, 最终走了过去。
那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披着被染脏的雪的土地、断裂的枯枝落叶,以及一颗穿着细绳的珠子。
他捡起了它, 指腹摩挲着粗糙的花纹,以及花纹上发暗的血迹。
……
宇智波抚子在被关押三天之后, 终于被放了出来。替她解开锁链的人是平次郎,看到女人素日纤细的腕上那淤红发紫的痕迹, 他心疼地直抽气。
“他终于……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