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长生禋:无瑕之梦_作者:紫焱(273)

2019-06-12 紫焱

  “奇怪,”一剑封禅似在回答,又似在喃喃自语,“怎么好像有……水滴声?不对,那声音更像有人在哭。”

  蝴蝶君神色有一瞬的认真,只是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很快就变回了嬉笑之色,之前的肃然便似成了错觉一般:“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听到。我说人邪,你别是精神压力过大,直接幻听了吧?这可麻烦了,阿月仔,我们还是别去鸿莲寺,直接改道神之社找废人给他治脑子?”

  一剑封禅并未如平素一般反口相讥,只是怔立,神思不知游离向了何方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的第一滴眼泪,它落下时她还不知道它为何而落,她更不知道,此生要为其而落的泪,不知还有几何。

  感谢弦凉的地雷

  提起泪无涯。忆相逢淡月梅花。天应错与,风萍露柳荣华——节选自汤显祖《紫钗记·泣颜回》

  第124章 未可言

  白梅涣涣,与漫天狂舞的飞雪卷成了霏霏漭漭的帘帷。绿发墨袍的男子便倚坐在一株白梅下,一口一口啜饮着手中皮囊中的酒,半晌向她的方向看来。辨不清脸孔,惟见眼瞳深湛,冷冽如被沉入沧海的冰雪之剑。

  练无瑕呆立在梦境的边界。这一幕,和她初识剑雪的场景何其相似,却又似是而非。

  如是想着,便有熊熊地狱烈火腾起,火光烈烈,似有一双眼睛冷笑着注视着梦里的那人和梦外的她,金瞳灼灼而冷绝,似熟悉,似陌生。所有霜雪花英霎时一扫而空,只余被剥离了所有华色的枯萎树身。那人似乎对周遭的一切变故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喝酒,一任自己被火海包围。

  下一刻,那人的空白的脸孔便与剑雪的面容重合。

  练无瑕悚然一惊,立即从梦境中抽身,只觉整颗心似要被某种不祥的预感压垮,手心后背不觉已满是冷汗。

  这种不祥的恍惚感一直持续到鸿莲寺前,萍山玄嗣的身份贵重,释家虽是空门,然而道门仙道可不在他们的三千空色之中,要打机锋也找不上她。何况鸿莲寺的创寺祖师一莲托生尚且是练无瑕的义母练峨眉的平辈,如今的住持是一莲托生的徒孙,严格意义上来说练无瑕还是住持的长辈,自然不会有任何为难之举。一番通名报姓之后,练无瑕立刻被两名知客僧恭恭敬敬的让了进去。

  “练道长,这便是人邪参悟静心的禅室了。”一名知客僧道。练无瑕有心问他一剑封禅究竟要参悟什么,转念一想,这种问题外人说了无用,未若去问本人得好,当下作罢,对两人点头道谢,推开了禅房的木门。

  若非剑雪点明,大约终一剑封禅的一生,都不会思考一个名为“我从何处来”的哲学问题。

  他自来便是个极端实际而又极端恣意妄为之人。吞佛童子是仇人,那就杀了;剑雪无名是好友,那就护了;北辰胤关碍着人情,那就帮了。无论“过去”究竟从何而来,当下的一剑封禅便只是一剑封禅,除却“现在”,他想握住的只有“未来”——

  而他毕竟从未思考过,所谓自由,所谓自我,所谓未来,当真有任何一样可以摆脱过去的支配吗?

  “我是吞佛童子吗?”他喃喃自语,向着对面画像上的僧人低声询问着,神情迷茫而冷肃,“一莲托生,已死的佛在鸿莲寺能告诉我什么?在九峰莲滫坐化的你,又能告诉剑雪什么呢?”

  冥冥之中自有天命,人之初遇,看似巧合,却是无法更改的命运定数。正如他在风雪中厮杀,受伤晕倒之际,望见沉默似冰的绿发剑客踏风雪而来,又似他因酷热炎夏而浮躁挥剑,却在漫天水花碎叶里,瞥见惊惶望来的紫发女冠。

  一剑封禅无法忘记,剑雪说过,他是吞佛童子,而自己则是魔胎。一剑封禅同样无法忘记,在提及吞佛童子这个名字的那一刻,练无瑕那无法自控的异状。

  朋友的情义,自己的本来,还是……内心所害怕的真相?

  脑内痛若凌迟,他重重的捶打着额头。

  画像只是无言,内中的僧人目光柔和而慈悲,无声的凝望着下首挣扎于困途的男子。

  “吱哟”一声,门扉开启,摇碎了一室清寂。

  缓慢洞开的视野里,一剑封禅看到了练无瑕幽妙湛澈的莹褐眼瞳,练无瑕则看到了他还未及放下的紧扶额头的手。

  这个动作,是头不舒服吗?练无瑕轻轻皱眉,还未及相询,一剑封禅已然率先开口:“佛寺里来了道姑,我这是看错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