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教授随手将自己的文件包放在了桌边,伊莉莎在格里芬教授手势的示意下在办公桌前坐下。
格里芬教授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紧紧地交握着,他的两鬓已经染上了霜白,但在那两道稀疏的眉毛下,他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在格里芬教授的凝视下,伊莉莎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直了身体,认真地对上那双严肃的眼睛。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我的办公室吗?”
听到这个问题,伊莉莎略微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回答道,“因为我在上课走神了,抱歉。”
“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格里芬教授的语气中不带一点点怒气,他盯着伊莉莎的眼睛,认真道,“实际上我或许需要对你说一声抱歉。”
听见格里芬教授的话,伊莉莎睁大了眼睛。
格里芬教授坦率道,“在我的课堂上,从来没有特意点某一位学生,让她回答指定的问题过。我必须承认,在这个学期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的确有偏见,但经过今天上课的事,我想……”他略顿了一顿,道,“或许是我错了。”
“不,您……”
伊莉莎下意识开口,格里芬教授却轻轻抬了抬手,阻止伊莉莎继续说下去,“这个学期一开始拿到学生名单后,我就记下了每位学生的名字,其中也包括你。但是从我的第二节课开始,你就没有出现过,今天回来上课的时候又在课堂上开小差……”
听着格里芬教授平静的叙述,伊莉莎的头越垂越低。
“我一向厌恶不认真的学生。”实际上我听过你的第一张专辑,之后的单曲我也听过,所以在看见你走神的时候,我很生气。格里芬注视着伊莉莎的眼睛,冷静地重复了一遍,“非常生气。”
“但是我叫你起来回答问题之后,我觉得可能是我想岔了。” 在伊莉莎惊讶的视线中,格里芬教授继续说道,“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学习音乐史,仅仅对一部分硬知识熟悉或者记忆下来是完全不够的,音乐史对于音乐创作的最大作用,就是为音乐创作提供新的思路。刚才在你的回答中,我发现你对这些基础硬知识很熟悉,但是音乐史整体的脉络并没有在你的脑海中形成一套完整的逻辑,你的音乐史知识是散的,乱的。我问的四个问题实际上相互关联,其中互有碰撞,但是你的回答却没有抓住其中的联系。”
听见格里芬教授的这番话,伊莉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见到伊莉莎这样的反应,格里芬教授的眼里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起身走到自己的书架边上,从上边抽出了两本书递到伊莉莎眼前,“下一周上课前,除了我布置的那篇作业,你额外再交一份关于这两本书的读后感给我。”
伊莉莎抱着这两本书临出门前,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期待在你的音乐作品中,能够出现你自己独特的风格。”
她的脚下顿了顿,随即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
时间渐渐地走向秋天,枝杈上的叶子慢慢地发黄,在叶尾打出了枯焦的卷儿。在阴天灰沉沉的幕布下,枝杈直愣愣地伸展,稀疏的,呆呆的,却像是一幅简简单单的油画。
周五上午的课程一结束,伊莉莎便直接打了一辆车,赶到了纽黑文市内的一间录音室内。
一推开门,坐在调音台前带着鸭舌帽的男子便转过了身来。伊莉莎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嘿,路易斯,你怎么会来纽黑文?”
路易斯穿着一身简单的字母卫衣,抬手张开五指摆了一下,算作和伊莉莎打了个招呼,“你的这一张专辑已经只剩最后一首单曲的录制了,我可不想从纽黑文半路杀出来的小子将我的心血给毁了。正好这个周末我没有其他的工作,来纽黑文的机票也有卡洛斯给我报销。”
“所以,”路易斯轻描淡写地歪了下脑袋,“我来了。”
看见自己熟悉的录音师,伊莉莎心里一时间安定了下来。她到录音室内,稍微开了一下嗓,便准备开始今天第一遍的录制。
她今天要录制的是自己第二张专辑中的最后一首歌曲,也是伊莉莎自己作词、自己作曲的一首歌。
伊莉莎站在麦克风后,深呼吸了一次,朝着玻璃后的卡洛斯比了个“OK”的手势。
“嘭!嘭!嘭!嘭!”
四声沉闷的大鼓声响拉开了这首歌的序幕,每一下鼓声响起,伊莉莎地右脚便跺一下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