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的六月,大行皇帝薨。
太子元辰登基,遥封明瑶郡主为元皇后,并在几位老臣坚持皇帝必须立新后的慷慨陈词中,一声不吭地拿出一小块青玉印章,无语凝噎。
众臣沉默了,这块青玉印章的来历,在当时明瑶郡主召开的数场赏花大会上,早已被官家小姐丫头们传遍整个皇朝。
这是元皇后磨废指甲亲手打磨的订情信物啊。
皇帝此举,用意极其明确,故玉情深,恕难从纳新后之命。
新皇帝没有入住乾元殿,还是和太上皇挤在太和大宫,除了随行的仪仗又长了点,加护的暗卫又多了一层,没有任何改变。
还是早起去拜见母后,开殿议,批小山般的奏折,与当时做太子时,干着同样的活。
他克尽职礼地披麻带孝,为大行皇帝守了整整三个月的大孝,待孝服脱下身,已进入九月,一年一度的秋试,来了。
元辰有点紧张,即便是登基那天,都没如此。虽然听暗卫甲回报说宝玉在府里非常用功,几乎是废寝忘食,但他还是召见了朱先生。
朱先生白衣飘飘,见了皇帝,没有了以前自以为是的暧昧,言谈举止倒洒脱不少,甚至还开起了皇帝的小玩笑:“陛下,您这么担心,是不相信先生我的才学,还是不相信您自己的识人?”
元辰也不生气,苦笑着摇头:“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先生觉得,他有戏?”
朱先生自信地笑着:“美玉已经打磨完毕,是该大放光彩的时候了。”
九月初九这天,宝玉和万千学子一样,踏进了三天封闭式的秋试,考完后,他直接回府,坐在湖边用那根没有勾子的钱竿钓鱼。
暗卫甲从花丛里闪出来:“公子,陛下有请。”
宝玉望着远处的湖面,也不转头:“回去转告陛下,我科举成功之前,不会见他。”
暗卫甲岿然不动。
“我要从乾元殿大门堂堂正正地走到他面前,而不是偷偷地,穿着你们的衣服,像个小贼一样摸进他的宫门。”宝玉猛地转头,眼中的凌厉吓了暗卫甲一跳。
科举文章害人啊,好好一个全心为爱的清纯公子,怎么也计较起面子来了?
太和大宫,摆好鲜花糕点的皇帝听完汇报,黑着脸坐那半天没动,几只动物流着哈喇子想往前凑,被皇帝差点要灭它们九族的目光又吓回去了。
白骆驼:“小兔子恃宠而骄,可怜我们的王子,真是个痴情人。”
草原马:“这么说,小皇帝被小兔子甩了?”
小花豹:“对,如此,我等还有机会,姐妹们不要急,好好修练,早日化成美人才好。”
藏地狐王:“切,孤家寡人,还不如本王,好歹,本王还有个儿子。”
小黑吃着手指头:“嘿嘿,爹!”
元辰强烈压抑着自己想用手段的心,对秋试的情况闭着眼睛不闻不问,好不容易挨到了翰林院的几位老学士把三份封了名字的考卷呈报上来,让他钦点头三甲。
他一看到那手清隽飘逸骨相极佳的小篆,便知道是宝玉的文章,他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这份自己曾经亲手教导过的文章调调非常合他的口味,为了避嫌,他还是点了第三名。
报喜的礼官到的时候,宝玉还坐在湖边钓鱼,看到贾政满面通红地跑过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我儿,快,随父去迎接陛下圣旨。”贾政跑过来,拉起宝玉就跑,看到儿子还有点发怔,就笑骂道:“孽障,快点。”
听着这熟悉的骂词,宝玉终于元神归位,挣脱贾政的手,飞奔至大门。
手捧圣旨的大太监笑眯眯地看着他,宝玉在一阵如梦似幻中听完了他宣读完圣旨,跪在那里半天没动。
“探花郎?今晚陛下为各位进士老爷举办大宴,可一定要盛装出席啊。”大太监笑着把圣旨塞到他怀里,婉拒了贾政殷勤地请茶,恭敬地行完礼,便回宫复命了。
新月东升,华丽的乾元宫太湖边,玉树、琼花、精致的琉璃宫灯,新进一百四十名仕子着新衣,戴着新赏的宫翅,跪拜完皇帝陛下。
“诸位请起,朕在这先敬一杯,愿各位能发挥所学,为朝廷尽劳,为万民造福。”元辰坐在中间高位,目光扫过一众朝气蓬勃的面孔,最后,定格在最前面三人身上。
中间的探花郎身形挺拔,风姿绰约,仪表不俗。
探花郎也同时抬头,这是元辰登基后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纠缠、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