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发起愁来。
阿渡为什么要走呢?
她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却和裴照一样,选择一个字都不提起。她自然不希望小枫记起从前的事,可是现在,小枫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她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小枫,不得不离开?
或者……只是为了顾剑?
我想不明白。
晚间,父皇命人送来了禅位诏书。我有点意外,却连打开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小枫在殿中无聊,随手翻了来看,倒有好些字,她不认得,央了永娘念给她听,我见永娘一脸为难,接过来念道:“乾道统天,文明於是驭历;大宝曰位,宸极所以居尊。在昔勋华……皇太子承鄞,久叶祥符,夙彰奇表……”
我还没念完,她又觉得无聊了。长叹了口气,百无聊赖道:“你要当皇帝了么?”
我放下手中的诏书,看着她道:“也许吧?”
“也许?”她不解:“难道还可以不当吗?”
“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改论文,有点忙哎
李承鄞当不当皇帝呢?我也好纠结啊……o(╥﹏╥)o
第22章 第 22 章
想要很久的东西,现在终于唾手可得,我却觉得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小枫问我是不是要当皇帝。
从来没人问过我这么奇怪的问题。
天底下,只这一个位置最尊贵,试问谁人不想坐上去呢?
从我懂事起,所做的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算计,征伐,尔虞我诈,明争暗斗,无一不是为了这个位子。
但是现在,禅位诏书放在手里。一步之遥,我却犹豫了,止步了。
如临万丈深渊。
从前我只觉得当储君艰难,每一天都活在刀光剑影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不小心,便要毁身殒命,万劫不复。但我不曾犹疑过,不曾怯懦过。也许……因为没什么可再失去的了,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吧。
无论前方等着我的是什么,我总归还是要走上前去。
没有退路的人自然没有选择的余地。
现在呢?
也许因为这条曾经令我毫不犹豫绝不回头的路上,有那么几步,混着小枫的血泪,竟至于令我以后的每一步,走起来都心怀颤抖。
心硬血冷……好像有了小枫就不行了。心里的坚冰有了融化松动的缝隙,照得进一点点光,使人温暖,使人怯懦,使人即便身处刀尖,依然味出得到过幸福的痕迹,心中便留恋,便不舍,便犹豫,便踟躇。
入夏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起来。小枫的肚子也一天天鼓胀起来,即使穿着襦裙,也非常显怀。她常常睡不好,身子重,不论坐卧,总是不舒服,翻身也得叫人帮忙。加上胃口不怎么好,饮食也进得少。整个人恹恹的。
永娘想了无数办法,总不见什么效果。
这怎么受得住呢?
我从来不知道女人怀孕这么难受。恨不能以身代之。我盼着这个夏季快快过去,等到入秋,孩子出世,便都好了吧?
打阿渡走后,她的话更少了。同永娘还愿意说几句,同我,越发少了。她常常只是歪在贵妃榻上看着门外发呆,安静沉默起来,令我忧惧。
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脆弱得如同拽着一根蛛丝。
越是着急,日子便过得越缓慢。先前小枫还能扶着人出去转转,到了七月份,肚子又大了一圈,她的双腿有些浮肿,就连出门在院子里走走,也很艰难。
为着不放心的缘故,她身边里里外外跟着宫娥太医一大群。但人多起来,手忙脚乱,我仍然不能放心。离开视线一秒,就恨不得立刻问她好不好。
我索性把群臣的奏折都搬到了寝殿里,时时看顾小枫,盯着她吃饭,盯着她睡觉。
若是不忙,也陪她打双陆,玩叶子牌。开始我总是赢,她不高兴。我便让着她,次次都叫她赢,她还是不高兴。我便学乖了,三局里总叫她赢上两局输上一局,似乎也能玩下去。但她仍是不高兴,玩着玩着,便有些出神。双手轻轻握住腰间的金错刀,像是许多事藏在心里,无人能说起。
我知道她是想阿渡了。
我派了好些人去找,一点消息也没有。阿渡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带着顾剑消失了。
我看着小枫出神的样子,庆幸那天我没有狠下心去杀阿渡。她还活着,便总有回来的一天。小枫的盼望便显得没那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