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极为骄傲,极为自尊,可在他这里,事情怎么总是失控到如此境地。
好像,这一切还都是她一手凑成的。
真讽刺。
认清现实,叶蕊紧闭双眼。
心中在极力说服自己,为自己做足心理建设。
既已如此,那就坦然接受吧,她向来都是言而有信之人。
而他,也不像是轻诺寡信之人。
只是,这一次荒唐之后,她的爱情,她的人生,会将他彻底驱逐出境。
此生此世,和谁都行,可和他都绝无半分可能。
被邵亦轩轻柔地放在床上时,叶蕊双眸依旧合着。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素来飒爽的她已成功说服了自己,让身体与心达成共识,安然接受这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可不想那风雨竟是迟迟不至。
叶蕊犹疑着睁开双眼瞧他,那眼里似有凛然大义。
可目光所及之处,竟不见他人。
眼神在房内四下瞧着,才发现他已不知何时走至房门口,像是要开门出去的意思。
他英挺的身型如往日那般风度卓然,只是,似有落寞无以言说。
他并未回头,只是低声跟她说:“乖乖睡觉。”
然后,开门出去。
他想要的从来、从来都不是这具美丽的身体。
他想要她曾经热烈绽放,却又骤然冷却的那颗心。
自有记忆以来,他就格外冷静、理智、果断,不会有任何弱者情绪。
不会急,不会怕,不会胆怯,不会退缩,即便手上拿到的是一把最烂的牌,他也能处变不惊地思考、分析、权衡,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最有利的决定,兼顾周全方方面面。
可是,回国后这短短一个多月,他真是体验尽了人生头三十年里,从未感受过的急躁、惶恐、胆怯,还有惧怕。
在他的人生里,竟然也会有惧怕。
回国后旧事相见,看他们郎情妾意,他需要不断说服自己,才能勉强隐藏起心底的落寞和醋意。
水云间走廊里,听闻他们婚期,他心底的酸楚凄切难为外人道。
海棠公馆门口,韩恕抱她时,他必须动用生平所有的理智,才能将胸腔里横冲直撞的狂怒暴躁压制下去。
医院B超室外,在等待中受尽千般万般煎熬,如同炼狱。素来胆大不惧的他竟然害怕了,害怕那结果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原来,不知何时,已如此在乎。
真是一刻都不想等,一刻都不能等。
所以,强硬地逼她去分手。
只要她站在那个男人身边,就能毁掉他生平所有修为,所有理智。
他的世界里很少有雌性生物,他始终不懂,不察,不明白。
不知道喜欢是何时到来的。
只知道曾经太多太多美艳女人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用尽千万种手段来魅惑他,他都能冷漠推开,毫不留情。
可对她……
现在细细回想而来,才发现那颗冷血了三十年的心,一次一次地受制于她,一次一次地对她心软。
初见时,见到她穿着高跟鞋追着疾驰而去的摩托跑,看不到她容貌表情,可却感受到了她的心焦,他毫不迟疑地飞身下车,踢倒摩托,制服坏人。
他事了拂衣去,她忍痛含泪快步追随。
他残忍地越走越快,是想他若快些消失,她便不得不停,那么她扭伤的脚就能少受些疼痛折磨。
再见时,在大雪纷飞的冬日街头。
她穿着露肩长裙,心绪激动地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
只是偶然相遇,可时隔半年之后,他竟然记得。
他的世界里没有女人,也不太欢迎女人。
不再纠缠,果断地甩开她手,漠然离去,那么她就不会在漫天飞雪的街头冻出病来。
她守在他门外,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明明一个“有”字,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发掉她。
可看她涨满热情却又小心翼翼的双眼,他又心软了。
门口的监控视频,只有发出警告时他才会看上一眼,十年来,也才不过看了几次而已。
可在他避而不见的时间里,他竟要提醒自己不去看,不去看她是不是又没日没夜地守在他房外。
心动是始于何时?他始终不知。
是她说“天上月是海底月,眼前人是心上人”眼底抑制不住的满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