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他那次确实喝多了。心情不好时酒就醉人,所幸没有误事。”我点头应着。
“近日真金忙着婚事,月烈也快出嫁了,大家都不得闲。你和安童关系不赖,平日无事,多往他那里走走,他心事重,你多开解着点儿。”
“儿臣明白。”我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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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用我开解,那木罕就给他开解了。安童、不忽木回朝后,若不轮值,常被那木罕拉着去乡下听评话。嗳,这回他的翻译团队已扩展到两人了。有时赶上乡里搭戏台,会把我叫上,有旦角的戏,就让我用蒙语翻译台词,小生的戏则是安童、不忽木两人的事。那木罕要求颇高,不仅要我们翻译,语气神态也要一致,完全cos台上旦角末角的神.韵。安童和不忽木都是正经人,角色扮演一时玩不来,我原先在大学里混过一年的话剧团,下限低一些,还能放得开。
晚上又是安童入值,忽必烈今日事务少,是以可以早些安寝,安童也得以早早回值房。我得知他夜里有空,时候却还不太晚,就让阿兰陪着一起过去看看。
值房里点着油灯,还不算暗。他正在灯下看着文牍,见我进来,忙起身相迎。因已来过多次,我也不客套,择了一把椅子大大方方坐下。安童便命人准备奶茶、果子。
小火者领命去了。我看他桌案上还摊着文卷,便道:“今天扰了你吧?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
“却也不是急务,只是去年里省堂里的文牍。一些不甚紧要的,大汗命省掾取来叫我学着,也好多熟悉典章律令。”安童说话间,已将桌案上的文卷收好。
“过来坐。”因为没有外人,安童也不跟我拘礼了,很随意地招呼我过去。
说实话,自从那次他在我面前痛快地哭过后,我俩再单独相处时,他就不像以前那样端着了,言谈间更放松了些,偶尔还会流露出孩子气,我们二人也更加亲近。
我乐得如此,在他面前,我也不用端公主的架子了,却也轻松自在。
一时间,小火者已端上了奶茶、炸果子等物。我看着这些,微微皱皱眉:每次来都是炸果子,我已经吃腻了。
安童见我这样,有些犯难:“我这里不比你住处,宵夜只有这个。”
“没事儿,我自带了。”我笑道,掏出随身的小包裹,摊到桌案上,把里面的东西抖落出来,“葡萄干、杏脯肉,还有尚食局进奉的糖炒栗子。”
安童看了看桌案上的零食,果然,目光定住了,也不说话了。
剥了一颗栗子递给他,我笑道:“别客气,不要劳动我动手,你自己来。”
于是我俩欢欢乐乐地吃了起来,不多时,桌子上就满是栗子壳。两种果干也一扫而光。想不到他也爱吃果脯干果,我有些惊讶。
看了看这片狼藉,安童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擦擦嘴便不说话了。
这货的傲娇属性一时半会还很难纠正,我有些犯难,笑笑:“没什么,你愿意吃,我看了也高兴。”结果他脸色更红了。
我不再逗他,转移话题:“别速真近来怎么不来找我?那只狐狸她可喜欢?”前日大朝会期间,我捉的那只狐狸到底给别速真送了去。
“阿爸去世后,她一直闷闷不乐,不久便生了一场病,前日里才好。她说叫公主不要挂念,小狐狸养的很好,名字还叫阿勒坦。”安童说着,眉宇间又挂上愁色。
“那就接她到宫中休养,叫太医院的医官好好诊治一下。既然病好了些,也该出来活动下才好。”
“月烈公主、真金王子都要大婚了。她刚痊愈,还带着病气,入宫恐怕不妥。况且,她自己……也不愿来。”
说到最后,安童的目光有点闪烁,我初时不解其意,略一想想,就明白了:别速真对真金的心思,安童这个当哥哥的,怕是也早明白。
用手弹了弹杯盏,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把胳膊往桌上一搭,下巴垫在胳膊上,默默地盯着桌上果壳发呆,烛火烁动着,一时晃得我眼花。
我只得侧过脸去,一转头,才看见安童正默默地凝视着我,目光落在我脸上,眼神安静而平和,脸部轮廓在灯火下显得柔和了几分。
“怎、怎么了?”不知怎的,我竟有些慌乱,言语也不流利了。
安童却神色自若,嘴角一翘,笑意缓缓流淌,没说话,只是用手指指右脸上眼角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