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风刀割面_作者:璨钰(279)

2019-05-10 璨钰

  忽必烈从我话语中听出来配合的意思,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些:“那是自然。朕的嫡亲女儿,只此一个,必要嫁给最高贵的王子。嫁妆也是最丰厚的,属民,骏马,牛羊,骆驼……朕都准备好了,黄金,珠宝,丝绸,瓷器也应有尽有,其他的珍奇,朕也都会给你。你只要开开心心就好。”

  他以为我只稀罕这些东西?我苦笑一声,也不愿反驳,只是点点头道了声谢。忽必烈看在眼里,脸上是满意的笑意。

  ……

  至九月末,我不愿面对的那一天终于要来临。兄弟姐妹纷纷送来贺礼,帖木伦一家自不必说,诸王勋戚,朝中重臣也纷纷上表献礼。礼品一天天堆积,我的心却一天天空落了。

  脱脱真因怀妊日久,已不方便前来陪我,普颜忽都也有事未能前来,三个妹妹尚不知事,婚礼前夜,也只有别速真陪我身侧。我是不缺伴娘的,可眼下并不想见旁人。

  产后的别速真保养有道,肌肤丰腴饱满,透着亮泽,身上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奶香,再看她眉目,有种不同于少女的柔慈,那是做了母亲的人才有的温柔姿态。

  她以少妇特有的经验,帮我打理一切,耐心嘱咐着种种细节,甚至说到了夫妻之事。闻此,我不由得失笑:这些嬷嬷早已跟我详细讲解,便不用她们说,我自己还不懂吗?

  却也不打断她,只是耐心听着,听她说这些,我心里的烦闷还能少点。

  梳头额吉帮我解开头发,细致地重新理顺,很快打好一条大辫,六条小辫。女孩儿细心帮我点上脂粉,贴上花钿。里衣也换好了,织金的红锻锦袍整齐地放在衣架上,已洒上了蔷薇露,一室飘香。我看着室内黄灿灿红澄澄的一片,突然一阵恍惚。再看看镜中的容颜,粉唇软润,姣好的脸颊如羊脂美玉一般,略显苍白的脸色更生出冰雪寒意。我仔细瞧了瞧,右脸上的雪花胎记已被脂粉遮住了。只是幽深的眼眸透着淡漠的冷意,我对视着镜中的自己,心下一时惘然。

  以前那个洒脱无忌,活泼张扬的自己,我一定要找回来。心下想着,甫一抬眼,突然看见镜中别速真的侧脸,她正凝神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

  我转头去看别速真,她方回过身来,端详着我的脸,笑了笑:“好看,这是曲律的斤的福气!”说着说着,见我情绪低落,她也一时黯然,踌躇半晌,才从袖中掏出一物,慢吞吞地递给我。

  是一个红粉色荷包,上面绣着金线,颇为精致,我打量几番,笑道:“做工这么精细,必是你的手艺。让我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正要打开,却被别速真一把按住,她瞅着我,眼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一阵心惊,心头漫过了异样的感觉,隐约猜到了什么。

  她苦笑一声,笑容也酸涩涩地,抹了抹眼睛道:“是哥哥托我绣的,他说,这荷包你若是不收下,便直接烧了罢。”

  安童。

  想到他,我心里再难平静,颤抖着,屏息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张薄纸,慢慢展开,却是遒劲有力的蒙古字,浓郁的情绪呼之欲出。我一点点读下去,眼前便模糊起来,有晶莹滑落,润湿了墨迹。

  “漂亮善跑的我的黑骏马呦,

  拴在门外,那榆木的车上;

  善良心好的我的妹妹呦,

  嫁到了山外那遥远的地方。

  ……

  “我举目眺望那茫茫的四野呦,

  那长满艾可的山梁上有她的影子;

  黑骏马昂首飞奔呦,跑上那山梁,

  那熟识的绰约身影呦,却不是她!”

  哀伤入骨的长调恍惚在耳边响起,眼前模糊不清,仿佛是少年渐行渐远的身影。我慌慌把纸叠好放回荷包,紧紧攥在手里,眼泪却不可自抑地掉落下来。妆容花了,脂粉晕了一片。

  别速真心疼地把我揽在怀里,一遍遍拍着我的后背,口中喃喃道:“只许再哭这一次,过了今晚,便忘了他!”

  我紧紧咬住嘴唇,看着镜中满面泪痕的自己,强抑住拔掉头上珠钗的冲动,把最后的泪用力揩去。

  第116章 出嫁

  一夜无眠,只是将近清晨时才迷迷糊糊小憩一会儿,很快就被女孩儿们叫醒,而后又是补妆、穿衣、带上头面首饰。由于休息不好,眼周泛青,还是用脂粉轻轻遮过了。

  察必和阔阔真来看我时,刚刚装扮完毕。那身大红织金缠身云龙袍贴合着腰身,一切恰到好处。袍服宽阔,袖口稍窄,两腋下有紫罗带拴合于背,腰上围着紫色束腰,衬出玲珑的腰线。袍服下摆很长,需女孩儿们在后提袍,才不至于拖曳于地。头上戴着缀满珊瑚、玛瑙、绿松石的珠串,项上佩着璎珞,稍有动作,便有环佩相击,发出清泠泠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