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我摇摇头道,“昔只克都将军是真正的忠义之人。你投奔钦察,是不忘使主旧恩;放走土卜申,是不忍绝主仆之义。如此忠勇仁义,我钦佩有加,如何敬不得?”
昔只克都已把酒杯送到唇边,听了这话,他骇然变色,手一抖,酒水瞬时洒了满地。
“八剌汗明鉴,昔只克都头上的主人只有钦察大王和八剌汗。从我决意投诚的那一刻,土卜申便与我再无关系。察苏公主定是误会我了!”一边说着,还一边在地上重重叩首。
八剌不发一言,脸色却渐渐冷了下来。
这时,钦察从酒席上站起身,望着我冷冷道:“察苏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您是怀疑昔只克都的忠心,还是怀疑我钦察的诚意?”
“我并无他意。钦察大王多心了,”我负着手,无惧他的质问,依旧坦坦荡荡,“我虽不识兵机,但也不免奇怪。我军兵力远胜土卜申,彼时其左翼和中军已被击溃,右翼又有钦察大王和昔只克都将军。照理说生擒土卜申完全不是问题,却还让他走脱了两千余人。我不敢怀疑昔只克都将军的诚心。思来想去,只能猜测是昔只克都不忍弃绝与土卜申的君臣之情,一时心软,便放了他一条生路。此情此义,可叹可敬!”
闻言,钦察拍案而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第148章 挑拨
“依公主的意思,难道昔只克都是故意纵放土卜申?”钦察并不糊涂,咬牙狠狠道,“伊尔汗阿八哈是你父亲的忠仆,如果昔只克都真是有意放水,你应该感激他才是!莫不是你看不得我和八剌阿合兄弟和睦,有意挑拨离间?”
“呵,”我乜了他一眼,却也不慌,笑了笑,“你们的友谊若真是坚不可摧,岂是我一个势单力薄的女人能撼动的?”说着,我又深深望了八剌一眼,“只是这事若不给八剌汗一个明白的说法,怎能叫人信服呢?我可清清楚楚记得,是钦察大王主动领命包抄敌军,扬言生擒土卜申的!”
八剌脸色冷了下来,目光闪烁,神色暧昧不明。他一时不表态,心头已是起疑。钦察见了大为不满,冲着八剌道,“阿合这般态度,莫非信不过我?亏得我说服昔只克都来降!您有这般疑心,可叫我们兄弟怎么安心效命!您难道不怕寒了一干兄弟的心?”他说着,又忙对同为窝阔台系宗王的察八惕挤眉弄眼。
察八惕心领神会,当即站起来为钦察助阵:“八剌阿合,今日的胜利,是钦察弟弟和昔只克都用鲜血和刀子拼杀得来,而非女人的枕头风吹出来的!您若因着一个女人的话对我们心生疑虑,却叫弟弟们如何自处呢?”
察八惕这话说的好不委屈,矛头一时又指向了八剌。经他这么一说,八剌不免难堪,怒冲冲地望向我,眼看着就要发作。
装可怜谁不会呢!我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委屈地摊摊手:“得了!敬酒倒惹出了是非。是我一时多嘴,惹得你们兄弟不快。你们咬金起誓结下的友谊,怎会因着两句无心的言语而动摇呢?”
说着,我向一旁的侍从招招手,侍从立刻伶俐地上来奉酒,我亲自斟满了两杯,一杯递给了八剌,一杯递给了钦察:“察苏今日嘴拙,却也是无心之言。还望八剌汗、钦察大王莫要因此伤了和气。我军深入敌境,若不能团结一心,便如卸了劲儿的弓弦,缺了口的弯刀,怎能给敌人致命一击呢?这两杯酒,权当我给二位赔不是。”
八剌听了这话,盯着我看了半晌,方接过酒杯。钦察却不给我面子,迟迟不接眼前的酒。他望望八剌,冷笑道:“今日围攻土卜申,我是否尽心竭力,阿合想必看得明白。既然公主挑出了这事,便请八剌汗给出个明示,也好叫弟弟心安,否则这杯酒我着实不敢饮下。”
这个钦察却不是个好惹的角色,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将他狠狠骂了十遍。手中的酒便放在钦察的案上,待其饮下。
场中气氛不免有些尴尬,麻速忽旁观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上前进言:“八剌汗、钦察大王,诸位都是胸怀磊落的男子汉,岂能因公主无心的言语而心生疑虑呢?公主已经敬酒赔罪,诸王何不给个情面?土卜申有今日之败,是因其帐下宗王派系复杂,难以控御,这是敌军的弱点,却也是我军的弱点。八剌汗为诸王之长,若不能做到用人不疑,我军便免不了蹈其覆辙,这是深入敌境的大忌!”